番外篇 64 夏洛特与重复的历史
电脑旁，夏洛特好奇地看着张威给她展示这个时代的各种游戏。
“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人家千里迢迢来，你就给人家看这……”黄娟有些无奈。
“不用在意。不如说，我觉得这些才更有意思，更有助于了解这个社会。”夏洛特说：“无论是古代还是如今，规律应该是差不多的。”
“那古代人主要玩些什么啊？”黄娟问。
“汉朝的话，我倒是知道。”夏洛特不假思索地说：“那些斗鸡走狗的游戏，表面上是竞技，但它们的主要吸引力，其实是来源于观众的赌注。对大众来说，只要有钱，最常见的也就这两种了：一是去赌，一是去逛青楼。”
“听起来真低俗。”黄娟评价道。
“人的本性就这样，没办法的。”艾伯特耸耸肩。
“我们现在起码规则上是不允许这些了。”黄娟说：“比那时还是好些的。”
“真的么？”夏洛特好奇道：“那现在你们这里，最流行、最赚钱的游戏，都是什么样的？”
“不太清楚，不过公开数据上看，合法的游戏里，利润最高的，应该是手机上的那些吧。”张威想了想，说。
“那些游戏是怎么收钱的？”夏洛特问。
“那些游戏，表面上五花八门，但它们主要的吸引力，是来源于玩家花钱抽签。抽中了，就有更好的虚拟奖励。”张威回答：“当然，抽到的不是工具，而是各种样貌的男女人物插图。抽到的比例也很低，所以人们像按杠杆的小白鼠一样，乐此不疲。”
“我大概懂了。”夏洛特点点头。她不太熟悉手机，但这套经营方式实在过于经典了：“这就是把赌和逛青楼结合起来的办法吧。”
“听起来真低俗。”黄娟评价道。
“人的本性就这样，没办法的。”艾伯特再次耸耸肩，又解释道：“哦，我不是重复刚才的话，我意思是，人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啊。”
“只能说，不愧是科技时代的人，实在太厉害了。”夏洛特感慨道。
“两种思路结合起来而已，算不上厉害吧。”张威表示质疑。
“不是这样的。”夏洛特摇摇头：“那时的青楼要是和赌场合作，搞抽签分姑娘——还有可能抽不到，那店面早就让客人给砸了。”
“如何驯服客人，让他们乖乖听话，才是这个时代能力的体现。”她饶有兴趣地说：“真正厉害的地方，在这里。”
“我来到这里之后，最大的感觉，就是所有人都很努力。从那些挤出时间来拜会我们的普通市民，到孙先生这样的大商人。大家在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应酬，努力地讨好上司，努力地说服客户……千方百计给自己积累金钱，再努力地花出去。”
“我见到的大多数事情，本质上都和中古时没多大区别，但手法上就相差太多了。我们的临时住所旁，就是一片办公区。半夜的时候，那些大楼的灯都亮着，听说是每夜都有人在里面工作。而当年，除了军营里，任何地方，都难以见到这种景象。”
“不如说，当年最贪婪的领主和商人，也没法驱使人这样劳作。不是不想，是真的无能为力。”艾伯特想了想，对张威说：“心甘情愿地工作和被迫工作，效果的差距是非常大的。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勤奋劳作，或许这就是现代科学的力量吧。这么看的话，确实值得感慨。”
“有机会的话，我们也该去了解下这些阴暗的地方。”夏洛特想了想，对艾伯特说：“这样，才能更完整地了解这个世界。”
“青楼？能看出什么问题？”张威好奇地问。
“很多问题。”夏洛特耸耸肩，转头问道：“对了，西洲现在的军队，还有随军商贩和娼妇么？”
“商贩一直有，娼妇……这几年理论上没了。连巴里希都没了。”艾伯特犹豫了下：“但你知道，其实还不如有呢……”
“为什么啊？”黄娟问。
“因为一群男人在一起，总得要泄欲。憋着是不可能憋着的，出门雷普也不可能憋着的。”艾伯特说：“与其让他们四处生事，制造更大的麻烦，还不如在特定场所解决。可惜这些，与主流舆论不合，所以也只能不管了。”
“主流舆论是什么？”夏洛特问。
“是嗓门最大的人。”艾伯特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更坏的结果能迎合他们？”夏洛特继续表示怀疑。
“因为嗓门最大的人，一般并不拥有能看到结果的远见。”艾伯特说：“比如我们讨论的这类事情，主要是讨好我们西洲那边，那些闲着没事的富裕妇人。”
“她们有家族和丈夫养着，因此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对完全未知的事情释放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女人为了生计出卖身体，取悦男人，会让她们觉得女人受到了侮辱，所以必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撤销了再说。”
“那另一面呢？有女人因此受到侵害的话，怎么办？”张威问。“又侵害不到她们。”艾伯特不以为然：“别把这年头的人想得太高，这只是种感动自己的生意。这种家伙，人人都是蛋糕王后，只不过差了那么一点，不如她出名而已。”
“不如她出名？在于差了些无知的程度么？”张威想了想，说。
“在于差了个断头台。”艾伯特纠正道。
“……”
“那些没那么富裕和有闲，需要正经工作的女士呢？”黄娟表示不赞同，反问道。
“正经人谁有空玩这些啊。”艾伯特不以为然。
“……那就没办法解决了？”黄娟追问。
“当然有办法。”夏洛特说：“严加管理，申明军纪就行。古时候也不是没可能。”
“士兵们会反对的吧。”张威插嘴道。
“一大半士兵都会反对。”夏洛特回忆了下，说：“不过大部分人只是一时不高兴，不会因为几次泄欲的问题，就去拼命的。那些带头闹事的，最多也就十分之一。”
“这么多？怎么对付这些人呢？”张威问。
“斩首。”夏洛特说。
“啊？有十分之一啊！行么？”黄娟惊讶道。
“怎么不行了。”艾伯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对所有人普遍执行。再说，更严苛的，也不是没人做过。”
“是的，有帮手就行。”夏洛特点点头：“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些大商人也参与其中，从军营的娼馆经营里获得好处。那些利益受损的，也会出面煽动是非，试图制造混乱。”
“那怎么办？”黄娟问：“毕竟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会和你拼命的。这些人会从各个方面动手……”
“斩首。”夏洛特说。
“这倒是个简捷的方法……”黄娟有些意外。
“只是商人而已，有了兵力的支持，对付他们很简单。”夏洛特解释道：“最难的，是有利益牵扯的贵族。这些人常年参与各种勾当，推行不了新军法，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在作梗。这些人必定会为了利益，抵制法律，谋划叛乱。”
“也都斩首是吧？”黄娟已经麻木了。
“你会抢答了。”艾伯特点点头。
“对叛乱者仁慈，对忠诚者又该怎么办？”夏洛特反问：“而且能趁机清理一大批心怀异志的贵族，不是好事么？”
“肯定是好事——能做到的话。”艾伯特嘀咕了一句。
夏洛特对此不以为意。加拉西亚全国的贵族，加起来也打不过钱程的兵。她当然有足够的底气，去推行这些举措。
“没想到，一条军规，得死这么多人。”黄娟感慨了一句。
“因为它会很有效。”艾伯特说：“越有效的东西，推行起来，死的人越多。”
“为什么？”黄娟问。
“你以为那些‘效果’，之前去哪了？”艾伯特反问。
“这样啊……”
“有冲突乃至死伤，是免不了的事情。”夏洛特摇摇头：“如果没人代劳，只靠自己，那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付出多大的代价。”
“又回到那句话了。”张威苦笑了下：“人类可能根本没变过。”
“也不知道这些反复发生的事情值不值。”黄娟无奈地说。
“看你怎么判断了。”艾伯特揶揄道：“这些事情，好处是能让你的国家变得像汉朝，坏处是几百年后，新迦太基人会骂你是暴君——哦，如果这种世界里，还会出现新迦太基的话。”
“我觉得哪怕现在这个世界都不好说。”张威摇着头接道：“新迦太基可能已经开始复读历史了。”
“就是那个……晋朝的痴傻国君和黑脸女人？”黄娟问：“这之后呢？我不太熟悉这些典故。”
“之后就是继承问题引发的混乱了。”张威说：“这次混乱，是从清算前朝老臣开始的。当然，之后，由于分赃不均和野心家频出，就是接连不断、无法停止的争权夺利了。”
“我想起来了。在之后就是诸侯纷争和最后终结一切的外族动乱了。”黄娟点头道：“说起来真令人感慨，他们是怎么做到让那些迁居归化已久的外族，又想起自己外族身份，甚至连本族人都加入外族的。”
“这个……看看复刻吧。”张威含糊地说。
“对了，这件事，到最后是谁赢了？”夏洛特问。
“最后灭掉晋朝的是……呃，老刘家。”张威打趣道。
“哦，就是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艾伯特点点头：“我觉得还好。你看，‘匈奴民族的大汉帝国’和‘阿勒曼尼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显然拥有差不多的合法性……”
“……蛮子也配和匈奴比。”张威嘀咕道。
“你什么意思啊？！”
两人再次瞪起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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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人家千里迢迢来，你就给人家看这……”黄娟有些无奈。
“不用在意。不如说，我觉得这些才更有意思，更有助于了解这个社会。”夏洛特说：“无论是古代还是如今，规律应该是差不多的。”
“那古代人主要玩些什么啊？”黄娟问。
“汉朝的话，我倒是知道。”夏洛特不假思索地说：“那些斗鸡走狗的游戏，表面上是竞技，但它们的主要吸引力，其实是来源于观众的赌注。对大众来说，只要有钱，最常见的也就这两种了：一是去赌，一是去逛青楼。”
“听起来真低俗。”黄娟评价道。
“人的本性就这样，没办法的。”艾伯特耸耸肩。
“我们现在起码规则上是不允许这些了。”黄娟说：“比那时还是好些的。”
“真的么？”夏洛特好奇道：“那现在你们这里，最流行、最赚钱的游戏，都是什么样的？”
“不太清楚，不过公开数据上看，合法的游戏里，利润最高的，应该是手机上的那些吧。”张威想了想，说。
“那些游戏是怎么收钱的？”夏洛特问。
“那些游戏，表面上五花八门，但它们主要的吸引力，是来源于玩家花钱抽签。抽中了，就有更好的虚拟奖励。”张威回答：“当然，抽到的不是工具，而是各种样貌的男女人物插图。抽到的比例也很低，所以人们像按杠杆的小白鼠一样，乐此不疲。”
“我大概懂了。”夏洛特点点头。她不太熟悉手机，但这套经营方式实在过于经典了：“这就是把赌和逛青楼结合起来的办法吧。”
“听起来真低俗。”黄娟评价道。
“人的本性就这样，没办法的。”艾伯特再次耸耸肩，又解释道：“哦，我不是重复刚才的话，我意思是，人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啊。”
“只能说，不愧是科技时代的人，实在太厉害了。”夏洛特感慨道。
“两种思路结合起来而已，算不上厉害吧。”张威表示质疑。
“不是这样的。”夏洛特摇摇头：“那时的青楼要是和赌场合作，搞抽签分姑娘——还有可能抽不到，那店面早就让客人给砸了。”
“如何驯服客人，让他们乖乖听话，才是这个时代能力的体现。”她饶有兴趣地说：“真正厉害的地方，在这里。”
“我来到这里之后，最大的感觉，就是所有人都很努力。从那些挤出时间来拜会我们的普通市民，到孙先生这样的大商人。大家在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应酬，努力地讨好上司，努力地说服客户……千方百计给自己积累金钱，再努力地花出去。”
“我见到的大多数事情，本质上都和中古时没多大区别，但手法上就相差太多了。我们的临时住所旁，就是一片办公区。半夜的时候，那些大楼的灯都亮着，听说是每夜都有人在里面工作。而当年，除了军营里，任何地方，都难以见到这种景象。”
“不如说，当年最贪婪的领主和商人，也没法驱使人这样劳作。不是不想，是真的无能为力。”艾伯特想了想，对张威说：“心甘情愿地工作和被迫工作，效果的差距是非常大的。能让别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勤奋劳作，或许这就是现代科学的力量吧。这么看的话，确实值得感慨。”
“有机会的话，我们也该去了解下这些阴暗的地方。”夏洛特想了想，对艾伯特说：“这样，才能更完整地了解这个世界。”
“青楼？能看出什么问题？”张威好奇地问。
“很多问题。”夏洛特耸耸肩，转头问道：“对了，西洲现在的军队，还有随军商贩和娼妇么？”
“商贩一直有，娼妇……这几年理论上没了。连巴里希都没了。”艾伯特犹豫了下：“但你知道，其实还不如有呢……”
“为什么啊？”黄娟问。
“因为一群男人在一起，总得要泄欲。憋着是不可能憋着的，出门雷普也不可能憋着的。”艾伯特说：“与其让他们四处生事，制造更大的麻烦，还不如在特定场所解决。可惜这些，与主流舆论不合，所以也只能不管了。”
“主流舆论是什么？”夏洛特问。
“是嗓门最大的人。”艾伯特简短地回答。
“为什么更坏的结果能迎合他们？”夏洛特继续表示怀疑。
“因为嗓门最大的人，一般并不拥有能看到结果的远见。”艾伯特说：“比如我们讨论的这类事情，主要是讨好我们西洲那边，那些闲着没事的富裕妇人。”
“她们有家族和丈夫养着，因此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对完全未知的事情释放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女人为了生计出卖身体，取悦男人，会让她们觉得女人受到了侮辱，所以必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撤销了再说。”
“那另一面呢？有女人因此受到侵害的话，怎么办？”张威问。“又侵害不到她们。”艾伯特不以为然：“别把这年头的人想得太高，这只是种感动自己的生意。这种家伙，人人都是蛋糕王后，只不过差了那么一点，不如她出名而已。”
“不如她出名？在于差了些无知的程度么？”张威想了想，说。
“在于差了个断头台。”艾伯特纠正道。
“……”
“那些没那么富裕和有闲，需要正经工作的女士呢？”黄娟表示不赞同，反问道。
“正经人谁有空玩这些啊。”艾伯特不以为然。
“……那就没办法解决了？”黄娟追问。
“当然有办法。”夏洛特说：“严加管理，申明军纪就行。古时候也不是没可能。”
“士兵们会反对的吧。”张威插嘴道。
“一大半士兵都会反对。”夏洛特回忆了下，说：“不过大部分人只是一时不高兴，不会因为几次泄欲的问题，就去拼命的。那些带头闹事的，最多也就十分之一。”
“这么多？怎么对付这些人呢？”张威问。
“斩首。”夏洛特说。
“啊？有十分之一啊！行么？”黄娟惊讶道。
“怎么不行了。”艾伯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对所有人普遍执行。再说，更严苛的，也不是没人做过。”
“是的，有帮手就行。”夏洛特点点头：“当然，不止这些，还有些大商人也参与其中，从军营的娼馆经营里获得好处。那些利益受损的，也会出面煽动是非，试图制造混乱。”
“那怎么办？”黄娟问：“毕竟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会和你拼命的。这些人会从各个方面动手……”
“斩首。”夏洛特说。
“这倒是个简捷的方法……”黄娟有些意外。
“只是商人而已，有了兵力的支持，对付他们很简单。”夏洛特解释道：“最难的，是有利益牵扯的贵族。这些人常年参与各种勾当，推行不了新军法，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在作梗。这些人必定会为了利益，抵制法律，谋划叛乱。”
“也都斩首是吧？”黄娟已经麻木了。
“你会抢答了。”艾伯特点点头。
“对叛乱者仁慈，对忠诚者又该怎么办？”夏洛特反问：“而且能趁机清理一大批心怀异志的贵族，不是好事么？”
“肯定是好事——能做到的话。”艾伯特嘀咕了一句。
夏洛特对此不以为意。加拉西亚全国的贵族，加起来也打不过钱程的兵。她当然有足够的底气，去推行这些举措。
“没想到，一条军规，得死这么多人。”黄娟感慨了一句。
“因为它会很有效。”艾伯特说：“越有效的东西，推行起来，死的人越多。”
“为什么？”黄娟问。
“你以为那些‘效果’，之前去哪了？”艾伯特反问。
“这样啊……”
“有冲突乃至死伤，是免不了的事情。”夏洛特摇摇头：“如果没人代劳，只靠自己，那不知要花多少时间，付出多大的代价。”
“又回到那句话了。”张威苦笑了下：“人类可能根本没变过。”
“也不知道这些反复发生的事情值不值。”黄娟无奈地说。
“看你怎么判断了。”艾伯特揶揄道：“这些事情，好处是能让你的国家变得像汉朝，坏处是几百年后，新迦太基人会骂你是暴君——哦，如果这种世界里，还会出现新迦太基的话。”
“我觉得哪怕现在这个世界都不好说。”张威摇着头接道：“新迦太基可能已经开始复读历史了。”
“就是那个……晋朝的痴傻国君和黑脸女人？”黄娟问：“这之后呢？我不太熟悉这些典故。”
“之后就是继承问题引发的混乱了。”张威说：“这次混乱，是从清算前朝老臣开始的。当然，之后，由于分赃不均和野心家频出，就是接连不断、无法停止的争权夺利了。”
“我想起来了。在之后就是诸侯纷争和最后终结一切的外族动乱了。”黄娟点头道：“说起来真令人感慨，他们是怎么做到让那些迁居归化已久的外族，又想起自己外族身份，甚至连本族人都加入外族的。”
“这个……看看复刻吧。”张威含糊地说。
“对了，这件事，到最后是谁赢了？”夏洛特问。
“最后灭掉晋朝的是……呃，老刘家。”张威打趣道。
“哦，就是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艾伯特点点头：“我觉得还好。你看，‘匈奴民族的大汉帝国’和‘阿勒曼尼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显然拥有差不多的合法性……”
“……蛮子也配和匈奴比。”张威嘀咕道。
“你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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