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115 钱程与帝王师 上_剑与魔法与东方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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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15 钱程与帝王师 上

  “要不,你还是继续说正题吧?”夏洛特见他又伤心起来,试探地问。

  “具体思路,已经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就是对具体形势的判断了。”钱程摇头说:“这些只能看自己的判断,没法直接教你了。”

  “能给我再讲几个例子么?”夏洛特问。

  “那还用刚才的例子吧。这次我们看两个关键点。”钱程在图旁边写下时间:“第一次,在高后元年,也就是惠帝驾崩后的一年,吕后大封诸吕为王;第二次,吕后病危,紧急授予吕产和吕禄相国、上将军职位。”

  “这是两次最主要的冲突和博弈。第一次,吕氏成功了,第二次,则彻底败亡。”钱程在最后画了个叉:“看这两次,就能了解朝廷如何保持稳定了。”

  “第一次矛盾,源头是高帝与大臣们杀白马立下的盟誓。具体来说,可以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约,天下共击之’;第二部分,是‘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他边说边写了下来:“可以说,这些誓言,是汉朝的基石。”

  “功臣们跟着高帝打天下,目的就是第二条:保证子子孙孙,永远享受富贵。”钱程圈了圈“国以永存,爰及苗裔”的文字:“记住,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做出的各种判断,也是基于这个前提的。”

  “而第一条……”他圈了圈“非有功不得侯”,转头问夏洛特:“你觉得,天下最大的功劳是什么?”

  “是拥立皇帝,建立一个国家吧。”夏洛特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大的功劳,无论规模和重要性,都比不过建立帝国时的战争。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掌控着军队,有获取军功的机会,首先也是他们。所以,理论上,只要汉朝还在,他们就能始终占着最大的一部分好处,不用担心自己的世袭地位会缩水。”

  “没错。按白芷的话,这个就叫……准入标准。”钱程挠了挠头,解释道:“另一方面,也是一个防贬值的手段。”

  “对于开国勋贵来说,他们名义上效忠的是刘氏。但实际上,效忠的还是自己的利益。不过,高帝巧妙地通过盟誓,让勋贵们的需求与皇室的存续结合起来了。”钱程在纸上画了些象征宗室和功臣的符号:

  “作为最大的势力,刘氏皇族保证维护其他勋贵的利益,其他勋贵则拱卫皇室,保护法理和秩序的安定。只要汉朝还在,双方就能各取所需,所以,功臣们就有了动力去帮助皇室,维持这个现存秩序。”

  “礼乐征伐应该出于天子,但汉初敌人太多,高帝甚至允许‘天下共击之’,不惜冒着征伐权力失控的风险,也要维持这套秩序。可见,它们有多重要了。”

  “接下来,就可以看看吕后的例子了。”他回到之前的话题:“吕后和大臣们的矛盾,也就在这些地方——你觉得,吕后执政的权威,来自哪里?”

  “她是高帝的正妻,惠帝的母亲。”夏洛特回答。

  “没错。所以,对吕后来说,惠帝早逝,让她的损失很大。”钱程点点头:“少帝过于年幼,而且继位时朝中就有不服的声音。他不能像惠帝一样压制诸王,在和其他支系的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连带着吕后的权威也受到了影响。所以,吕后必须打击高帝其他的儿子们,再把自己的吕氏亲族提拔上来,扶助自己,才能维持权力的平衡。”

  “但是,对功臣们来说,只要是个能保证誓言的刘氏子弟继位,继位维护自己的利益,就都可以接受。对他们来说,少帝不是唯一的选择。”钱程指了指高帝其他的子嗣:“反而是吕氏权力扩大,可能对他们自己造成威胁——因为吕氏不仅是外戚,同时也是功臣。其他人必须警惕他们趁机争夺自己的利益。”

  “你看,在这一点上,双方就有矛盾了。”钱程用力勾了几下。

  “不过这次,好像没有爆发严重冲突。”夏洛特说。

  “因为吕后这次很谨慎。只动了几个刘氏诸侯王,以吕氏近亲取而代之。而那几个侯爵,也在有功外戚的正常封赏范围内,没有超过太多。”钱程把代表宗室的符号划掉了几个,代以新的符号:“她确实公然违背了白马之盟——但你觉得,功臣们在乎的,是盟誓本身么?”

  “不是。盟誓只是高帝提供的,保护他们利益的工具。”夏洛特这次直接得到了答案:“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触及自己的核心利益之前,他们恐怕不太乐意为了这个工具,冒着受到损失的风险,去和强大的吕氏冲突。”

  “是这样的。”钱程点点头:“在功臣们看来,这一次,只是吕后一系,同刘氏各支之间的争斗,没有波及他们自己。所以只有几个性格直率的大臣出来反对,大部分人都选择坐视不管。”“怪不得她能成功渡过这次危机。”夏洛特看了看示意图,说道。

  “确实渡过了,但成不成功,可不太好说。”钱程摇摇头:“打破规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又过了几年,第二次危机来了。这一次,是吕后自己去世了。”

  “看看时间,很有意思。”他圈了圈第二个时间:“吕产、吕禄受封相国、上将军,掌控南北军,就是在吕后病危期间。”

  “吕后把军权强行给他们了?”夏洛特已经熟悉了不少,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我记得,这些原本是功臣们的势力范围吧。”

  “没错。”钱程说:“所以这次,功臣们选择和吕氏直接对抗——当然,因为吕氏实力依然很强,所以还是刘氏牵头,其他人提供各种间接帮助。”

  “吕后是昏了头么?为什么在虚弱的时候,去挑衅他们?”夏洛特问。

  “不是昏头,是迫不得已。”钱程说。

  “虽然大家都默许了之前的行为,但吕后还是已经破坏过一次规矩,没人敢保证她不会做第二次。所以,其他势力有足够的理由和动力,团结起来与她作对。”

  “而且,吕氏的继承人整天就在她身边,这几人的无能,她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朝廷中,有权而无能的人,是肯定会被其他人攻击的。这种情况下,就算她不提拔吕氏,功臣们也一样会行动,从吕氏手中夺取权力。这种事情,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了。”

  “吕后的判断很明显:她认为,功臣们必然会趁吕氏弱势时发难,冲突无可避免。”

  “既然如此,她索性提前撕破脸,借助自己最后的余威,把最好的筹码统统抢来,都留给族人,让他们尽力在接下来的交锋中自保。”

  “这也是一次对家族命运的赌博吧。”夏洛特感慨道。

  “也不全是。”钱程指了指刚才画的长安地图:“你看,吕禄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能之辈,临时空降到北军,什么都没做过,就能让士卒们拒绝接受宿将周勃的命令,阻止他进入军中。吕氏在军中的威望,恐怕比我们后人想象的还高。”

  “吕后的决定,也不是单纯的豪赌。她对自己家族的力量很了解,也尽力做出了最佳的布置。当时的环境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实际上,如果不是诸吕这么蠢,直接交出了军权,周勃等人恐怕很难抢到指挥权,胜负还真不好说。”

  “吕后自己,估计都没想到,吕氏家族会完蛋的这么快,连第一次进攻都没挡住吧。”他摇着头说。

  “这样看来,吕氏的败亡,也是不可避免的。”夏洛特评价道。

  “衰落是肯定的,以这么凄惨的方式灭亡,倒是有自找的因素。”钱程说:“薄氏、窦氏、田氏三代外戚,权倾朝野的不在少数。有最后犯法而死的,却没有祸及整个家族的。像吕氏那样,连嫁出的女儿的后代都被人杀光,实在是亘古难见。”

  “所以说,祸根很早就种下了。”钱程点了点时间表,分析道:“惠帝驾崩之前,吕后的所作所为,就注定各方的矛盾会激化。就算她能压住一次,甚至,就算她足够长寿,压住了第二次、第三次,但再之后呢?”

  “吕后是高帝的正妻,这个事实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哪怕吕氏已经灭亡,之后的帝王祭祀高帝时,配祀的依然是吕后。虽然她只有惠帝和鲁元公主两个后代,而且都很早去世,但她依然是高帝其他子女的嫡母。”

  “就算没有惠帝一系,换成其他姬妾的后代,她还是能合法摄政的。而且以吕氏的势力,其他外戚根本没法与他们竞争。他们家族,本来就处于绝对的优势。”

  “按常理,越是强大,就越能宽容。越是弱小,就越必须残暴。”

  “你看历史,那些得国不正的君主,一个个都患得患失,敏感而多疑,容不得一点批评,甚至怀疑你影射他,都不能接受。因为他们根基浅薄,随时面临各种威胁,必须摆出残暴的姿态,不断恐吓潜在的敌人。这就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相反,那些深受众人支持,实力强大的,反而更加宽厚。因为他们不在乎那些问题,反而能从中得到好名声。”他最后总结道:“宽容会带来很多好处,但它的门槛也很高——宽容,是强者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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