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公审村姑让娜 下
第一次审判结束后的第十天，钱程再次升堂。
上次审讯，已经把让娜小姐的罪名定了下来。
之后便是具体判罚。
她参加战争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因为不是主犯，所以罪行不算重。钱程认定，应该判处司寇二岁这个等级的刑罚——就是去戍边两年。律令中又规定，女子判处这种刑罚的，将徒刑改为劳役。愿意出钱的话，也可以按刑期长短交赎金抵罪。
在场的巴里希人出了钱，替她交了这部分费用。
关于巫术的案情，她无法按钱程的要求证实。不过鉴于她没有用巫术骗财或者骗色，便从轻处理了。
——因为当朝确实发生过女巫骗女人色的事情，所以钱程还得专门强调一下。
按照律令，钱程认为，应该判处笞刑三十。景帝时，明确了刑罚的细则，规定笞刑就是用竹板抽打臀部。她愿意的话，也可以赎免。
然而阿尔比昂人对巫术罪名的判决很不满，认为他判得太轻了。但钱程坚持认为这样做是符合律令的。
阿尔比昂国是今后需要经常打交道的重要势力，钱程不想和他们闹太僵。但做出的判决，他也不愿更改。这是都护府对西洲的第一案，如果因为谁不满就违背律令，今后谁还相信都护府的威严？
鉴于阿尔比昂人是她行动的受害者，而且提出了强烈要求，他做出了不给被告减刑的判决。但阿尔比昂人还是希望他表现得更重视些。
然而钱程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表示出“更重视”了。
“判决是肯定不能改的。”钱程对众人说：“他们如果对结果不满，按律可以向朝廷再上诉。但只要证据依然不变，我是不会定罪结果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复？”夏洛特问：“阿尔比昂人还会纠缠的。”
“我哪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更重视。”钱程摇摇头，问一名属吏：“以往有这种例子么？”
“以往倒有种情况。”对方打开案卷，答道：“遇到重要事项，为了表明态度，都护会亲自施刑，以威慑诸国。”
“和现在情况对的上的，只有这种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呃……”钱程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
“我听说，大禹来到裸国的时候，脱下衣服进去，穿上衣服出来。”他引经据典道：“我们既然管理这里，就不得不考虑当地人的习俗。”
“这次笞刑，由本官亲自施刑。”他郑重宣布：“律令规定，笞打完之前不能换人。那这三十下，就都由本官负责了。”
“你去和巴里希人通知一声。另外和让娜也说下。”钱程转头吩咐着，抱怨起来：“也不看看我为了她的事情牺牲了多少，还整天那么多事……”
说完他摇摇头，回头扫视众人。
白芷处理其他事务去了，夏洛特坐在对面，见到他的眼神，嘴角挤出优雅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闪过气愤的光芒，把钱程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得忙着下一次升堂了。
威廉敏娜审判官粗略看完他们的讯问记录，就当堂发表了质疑。
“验证巫术和异端的手段完全不对。”她断言完毕，看着记录，又皱了皱眉头：“……胸口碎大石是什么？”
“是的。”阿尔比昂使者急忙说：“这判决实在太轻了。”
“判决是轻是重，我们会从权威角度判断的。”审判官小姐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不过首先，你们提出用火烧的办法验证，就不够专业。”
“我也赞同您的观点。”一名刚刚被夏洛特请来的加拉西亚神学家点头应道：“火烧水淹是乡下神父才喜欢用的拙劣判断方法，只会伤及无辜，真正的女巫反而不见得怕这些。教会之前的决议中，对此也是反对滥用的态度。”“我建议等大家到齐，就重新审理此案。”另一名教会学者建议道：“圣城暂时无力顾及这边，但我们学院的学者们已经到齐。等布累伯格大学的神学家们也都赶到，我们就重新开始调查。”
审判官小姐点了点头。
“总之，火烧是处刑手段，不是判断的手段。”她对钱程说：“条件允许的话，要谨慎使用。”
钱程看了看她，露出完全不信的表情。
“你给说我谨慎使用，我怎么没见你谨慎过？”他抱怨道：“我在西洲出使的时候，最危险的一次就是你干的。差点把我屁股都烤糊了，你比三万个巴里希人都危险……。”
“需要我去处理的，都是紧急情况，当然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
“但是这样还得花多长时间？”阿尔比昂使者质问：“不能及时戳穿她的话，我们的利益就会持续受到损害。这该怎么弥补？”
“你们进攻别人的国家，受到的损害，就不能怪她了。”钱程指出。
“我们没有进攻别人的国家。”阿尔比昂人纠正道：“这是两名继承人对王位的争夺——这是内战。”
“巴里希王国分裂已久，我们希望统一这里，难道有问题么？”
钱程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加拉西亚人和帝国的学者都没有表示反对。
如果真如他所说，是统一战争的话，钱程也没法指责了——他自己的学派，就是支持统一的。
“你们在那里烧杀抢掠，自然会有人反抗的。”夏洛特说。
“巴里希贵族一样啊。”阿尔比昂人反驳道：“领主们不一向都这样么。他们抢的比我们还带劲些。”
“明明是她拒绝服从合法君主，抗拒统一，为什么指责我们呢？”他义正辞严地说。
众人一时没法回答。
“那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判断么？”钱程问审判官小姐。
“最直接的办法，检查她是否还保持贞洁。”她随手翻了下案卷，回答：“如果真是处女，这些黑巫术的指责，基本就说不通了。”
“不行。这都什么荒谬的方法，滑天下之大稽。”钱程断然拒绝：“哪有这么断案的。”
“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加拉西亚主教说道。
神学家们纷纷表示赞同。
“这有说服力么？”一个阿尔比昂贵族倒是不太相信：“如果她给出其他借口呢？她在男人堆里待了这么久——还是巴里希男人……”
阿尔比昂使者伸手制止了他。
“大家都同意，我们也赞成。”他表示：“和借口无关。既然她利用了神的名义，就得有相应的表现，否则便是亵渎神灵了。”
“那也不能这样。”钱程质疑道：“传出去，岂不是败坏名声？”
然而其他人都觉得这方法不错。他的属吏都表示，西洲人喜欢这样，按他们说得来就是。这边也不会损失什么。
钱程瞥了眼夏洛特，她也表示支持。
钱程又和属吏们商量起来，还从书架上取来条文，细细对照了一番。
“好吧。”他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再去次裸国了。”
“这件事我明白了。”他宣布：“既然大家都这么强烈要求，本官就勉为其难，亲自安排人手，鞫验此案……”
“对了，这个按西洲习俗，不需要我亲自来了吧？”他想了想，又问道。
“你想什么呢！”夏洛特没控制住表情，气急道。
“不是你让我干的么！我哪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奇怪习俗！”
“……”
会场又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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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审讯，已经把让娜小姐的罪名定了下来。
之后便是具体判罚。
她参加战争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因为不是主犯，所以罪行不算重。钱程认定，应该判处司寇二岁这个等级的刑罚——就是去戍边两年。律令中又规定，女子判处这种刑罚的，将徒刑改为劳役。愿意出钱的话，也可以按刑期长短交赎金抵罪。
在场的巴里希人出了钱，替她交了这部分费用。
关于巫术的案情，她无法按钱程的要求证实。不过鉴于她没有用巫术骗财或者骗色，便从轻处理了。
——因为当朝确实发生过女巫骗女人色的事情，所以钱程还得专门强调一下。
按照律令，钱程认为，应该判处笞刑三十。景帝时，明确了刑罚的细则，规定笞刑就是用竹板抽打臀部。她愿意的话，也可以赎免。
然而阿尔比昂人对巫术罪名的判决很不满，认为他判得太轻了。但钱程坚持认为这样做是符合律令的。
阿尔比昂国是今后需要经常打交道的重要势力，钱程不想和他们闹太僵。但做出的判决，他也不愿更改。这是都护府对西洲的第一案，如果因为谁不满就违背律令，今后谁还相信都护府的威严？
鉴于阿尔比昂人是她行动的受害者，而且提出了强烈要求，他做出了不给被告减刑的判决。但阿尔比昂人还是希望他表现得更重视些。
然而钱程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表示出“更重视”了。
“判决是肯定不能改的。”钱程对众人说：“他们如果对结果不满，按律可以向朝廷再上诉。但只要证据依然不变，我是不会定罪结果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复？”夏洛特问：“阿尔比昂人还会纠缠的。”
“我哪知道，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更重视。”钱程摇摇头，问一名属吏：“以往有这种例子么？”
“以往倒有种情况。”对方打开案卷，答道：“遇到重要事项，为了表明态度，都护会亲自施刑，以威慑诸国。”
“和现在情况对的上的，只有这种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呃……”钱程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
“我听说，大禹来到裸国的时候，脱下衣服进去，穿上衣服出来。”他引经据典道：“我们既然管理这里，就不得不考虑当地人的习俗。”
“这次笞刑，由本官亲自施刑。”他郑重宣布：“律令规定，笞打完之前不能换人。那这三十下，就都由本官负责了。”
“你去和巴里希人通知一声。另外和让娜也说下。”钱程转头吩咐着，抱怨起来：“也不看看我为了她的事情牺牲了多少，还整天那么多事……”
说完他摇摇头，回头扫视众人。
白芷处理其他事务去了，夏洛特坐在对面，见到他的眼神，嘴角挤出优雅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闪过气愤的光芒，把钱程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得忙着下一次升堂了。
威廉敏娜审判官粗略看完他们的讯问记录，就当堂发表了质疑。
“验证巫术和异端的手段完全不对。”她断言完毕，看着记录，又皱了皱眉头：“……胸口碎大石是什么？”
“是的。”阿尔比昂使者急忙说：“这判决实在太轻了。”
“判决是轻是重，我们会从权威角度判断的。”审判官小姐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不过首先，你们提出用火烧的办法验证，就不够专业。”
“我也赞同您的观点。”一名刚刚被夏洛特请来的加拉西亚神学家点头应道：“火烧水淹是乡下神父才喜欢用的拙劣判断方法，只会伤及无辜，真正的女巫反而不见得怕这些。教会之前的决议中，对此也是反对滥用的态度。”“我建议等大家到齐，就重新审理此案。”另一名教会学者建议道：“圣城暂时无力顾及这边，但我们学院的学者们已经到齐。等布累伯格大学的神学家们也都赶到，我们就重新开始调查。”
审判官小姐点了点头。
“总之，火烧是处刑手段，不是判断的手段。”她对钱程说：“条件允许的话，要谨慎使用。”
钱程看了看她，露出完全不信的表情。
“你给说我谨慎使用，我怎么没见你谨慎过？”他抱怨道：“我在西洲出使的时候，最危险的一次就是你干的。差点把我屁股都烤糊了，你比三万个巴里希人都危险……。”
“需要我去处理的，都是紧急情况，当然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
“但是这样还得花多长时间？”阿尔比昂使者质问：“不能及时戳穿她的话，我们的利益就会持续受到损害。这该怎么弥补？”
“你们进攻别人的国家，受到的损害，就不能怪她了。”钱程指出。
“我们没有进攻别人的国家。”阿尔比昂人纠正道：“这是两名继承人对王位的争夺——这是内战。”
“巴里希王国分裂已久，我们希望统一这里，难道有问题么？”
钱程看了看周围其他人。加拉西亚人和帝国的学者都没有表示反对。
如果真如他所说，是统一战争的话，钱程也没法指责了——他自己的学派，就是支持统一的。
“你们在那里烧杀抢掠，自然会有人反抗的。”夏洛特说。
“巴里希贵族一样啊。”阿尔比昂人反驳道：“领主们不一向都这样么。他们抢的比我们还带劲些。”
“明明是她拒绝服从合法君主，抗拒统一，为什么指责我们呢？”他义正辞严地说。
众人一时没法回答。
“那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判断么？”钱程问审判官小姐。
“最直接的办法，检查她是否还保持贞洁。”她随手翻了下案卷，回答：“如果真是处女，这些黑巫术的指责，基本就说不通了。”
“不行。这都什么荒谬的方法，滑天下之大稽。”钱程断然拒绝：“哪有这么断案的。”
“可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加拉西亚主教说道。
神学家们纷纷表示赞同。
“这有说服力么？”一个阿尔比昂贵族倒是不太相信：“如果她给出其他借口呢？她在男人堆里待了这么久——还是巴里希男人……”
阿尔比昂使者伸手制止了他。
“大家都同意，我们也赞成。”他表示：“和借口无关。既然她利用了神的名义，就得有相应的表现，否则便是亵渎神灵了。”
“那也不能这样。”钱程质疑道：“传出去，岂不是败坏名声？”
然而其他人都觉得这方法不错。他的属吏都表示，西洲人喜欢这样，按他们说得来就是。这边也不会损失什么。
钱程瞥了眼夏洛特，她也表示支持。
钱程又和属吏们商量起来，还从书架上取来条文，细细对照了一番。
“好吧。”他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再去次裸国了。”
“这件事我明白了。”他宣布：“既然大家都这么强烈要求，本官就勉为其难，亲自安排人手，鞫验此案……”
“对了，这个按西洲习俗，不需要我亲自来了吧？”他想了想，又问道。
“你想什么呢！”夏洛特没控制住表情，气急道。
“不是你让我干的么！我哪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奇怪习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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