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3_剑与魔法与东方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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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3

  第3级:人为核心、人类间接授权的时代

  这一级的主要特征,是“神王”消失了。授权的方向,大致是民——天——官府。“民”被公开提出作为合法性的源头。

  不过这一级其实不太好归类。

  这个授权方式,是理论上“现代社会”推崇的。但实际上,绝大部分其实都是冒牌货,根本到不了这一级。

  就算有几个沾边的,也基本都是强行跳跃过来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好。这里只能勉强做一下归类,不一定恰当。

  3.0级:

  官府吞并了天子的职责,直接承袭“天”授予的合法性。天的合法性,理论上又来自于民的共同认可。

  例子:大革命法国

  一:新的“天”

  理性崇拜:

  法国大革命期间出现,用以取代基督教的信仰流派。

  理性崇拜,就是不再拜上帝,而是转为拜“理性”等抽象概念。最火的时候,可以看做当时法国的国家宗教。

  理性崇拜信徒改造了包括巴黎圣母院在内的各地教堂,改名叫“理性圣殿”。在各地捣毁十字架,摧毁墓地雕像,以示和基督教决裂。还举行节日和集会,进行宣传、庆祝。

  理性崇拜的推动者,坚持说它并不是一种普通的宗教。主导者之一的莫莫罗告诫追随者,理性只是个抽象概念,不是神灵,而是人自己的一部分。另一个领导者克鲁兹则直言:只有一个神,那就是人民。

  现代资料里有些说理性崇拜是自然神论,有些则攻击他是无神论。当然,这个问题看看就行。除非自己是教徒,否则谁管他是什么神不神论的……他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生态位和在祭祀权建设上的作用。

  对中国人来说,这个应该反而好理解,因为把它看作一种“天”就行了。大革命的时候提这套出来,显然跟黄巾军“换天”是一个目的。

  但是,这个尝试的结果却不算太好。

  理性崇拜导致了一系列混乱,许多人指责它引发了放荡和堕落。同时,这个思想对当时的很多法国人来说过于激进,让大家难以很快接受。

  而在打击教会的过程中,利润是很大的。阴谋家们趁机中饱私囊,瓜分教会的财富。遇到质疑的人,也不会别的,就急不可耐地直接暴力镇压。当时第二大城市里昂表示反对时,巴黎甚至直接派兵,扬言要把他屠城了。

  这些过激行为招来温和派的很大不满。在温和派代表人物罗伯斯庇尔的主导下,激进派被清洗,莫莫罗等人被斩首处决。理性崇拜随之失势。

  至上崇拜:

  在大革命期间,驱逐天主教是很多人的共识。

  和其他欧洲国家不同,在法国,国王对教权的掌控要深入的多。而且需要注意,按照传统,法国国王是有神性的。最有名的例子是,当时的人相信,国王能通过触摸,就治好一些疾病。

  (法国人自己也研究过这个问题,而且很早就有人发现了中国这边的类似情况,还把两个国家的君主拿来对比。他们其实挺清楚的。)

  但和中原文明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法国,基督教影响力依然很大,基督教和国王的关系也很紧密。所以,革命者不止在面对国王,也在面对这个祭司团。

  如何取代基督教的问题,法国人已经思考很久了。早之前,重农学派的学者们就开始考虑这件事,但他们认为,单纯驱逐天主教是不现实的。

  没有了仪式和宗教活动,连民间的社会关系都会瓦解。而且这种空白不会持久,要么死灰复燃,要么出现个新的教派来取代它。而且很多人担心,天主教虽然表现糟糕,但没了它,反而会滋生某些更可怕的宗教,带来堕落和腐化。

  理性崇拜失控后,在罗伯斯庇尔的推动下,“至上崇拜”成了新的官方信仰。

  至上崇拜大体是个换皮天主教。最大的区别是把上帝换成了他们自己设定的一个“至尊者”。

  不过在这个信仰里,依然有教士,有信徒,有洗礼和祈祷仪式等。主持婚礼、洗礼、安抚民众的职责,也由教士担任。

  改动主要是替换名字和经文,比如洗礼改了名字,叫“公民洗礼”,念的经改成了他们自己写的“共和国十诫”等。教义里面大量运用比喻,比如把集会叫“圣殿”,把家庭叫“教堂”,把父亲叫“主教”,把巴黎叫“真正的罗马”等等。

  这东西的作用,制定者自己都说的很明白:一是要在内战和移除基督教之后,维持法国的统一;二是要保证国家对祭祀活动的绝对控制权。

  而在当时的宣传画上,清晰地表达了这三个概念:“至尊者”,人民的主权,法兰西共和国。其他宣传资料则直接写道:“法国人民(这个还加大加黑了)承认至尊者和灵魂的不朽”。

  显然,当时的法国人已经有意识地进行民——天——官府模型的构建了。

  不过这个状态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罗伯斯庇尔等人稀里糊涂地死于政变之后,至上崇拜连同大部分配套措施一起被取消了,法国也退回了之前的状态。

  拿破仑:

  拿破仑上台之后,政权的合法性形式大概退回了到2.2之间的这么一个不太稳定的状态。

  当然,这个退是相对“大革命完全成功”这种理想状态的,实际上哪怕跟之前欧洲体系最完善的法国王朝时代比,都是巨大飞跃了。

  拿破仑禁止了理性崇拜和至上崇拜等尝试,重新打起天主教的旗子,来提供合法性。但他和他的核心支持者显然也不怎么在乎天主教,反而在不断故意打击天主教的神圣性。

  传统上,天主教支持的统治方式标杆是神罗,教皇给神罗皇帝加冕,是双方合作的重要标志。但拿破仑没有去争夺神罗皇帝,反而直接把神罗给取缔了,还要求教皇给他这个法国皇帝加冕。加冕的时候,他又故意抢了皇冠自己带。

  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抓教皇之类的,反而不算大问题。毕竟法国人早不止第一次干这个了……

  所以,在这个角度,拿破仑虽然对现状妥协了,但整体上的思路依然非常清楚,还在用自己的方式,朝着同一个目标探索前进。

  在他们的折腾下,这个时候的天主教神权,也确实和后期中国王朝差不多了。遗留影响,和世俗化:

  之后的法国实际上没有踏出上面这二者的圈子,一直到现在都这样。

  大革命本身算不算成功众说纷纭,但从合法性建设这个角度看,还是很成功的。

  拿破仑时代开始,法国的每个政权,似乎都在立场上很纠结,最后只能在旧王朝和雅各宾派之类的激进立场之间摇摆。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派系非常繁多复杂,执政者最后往往只能选择一些“既不能……也不能……”的方向,而且也不稳定。

  但是,之后不管是什么思想的人执政,也没人敢乱拆这个体系,大家都是按自己所需,在上面换零件或者打补丁(甚至包括复辟的国王也是)。

  后面法国人的主要努力方向,依然是继续兼并教会的权力,也就是“世俗化”。

  世俗化这个词,原义是“在俗教徒”。也就是普通信徒出身的官吏,和教士们争夺神权下的各个领地。在法国,主要集中在教育领域。

  (需要注意的是,“世俗化”这个词在不同环境下有不同意义。国内很多人把“世俗”当做“反宗教”,这个其实是不对的。世俗化不是为了攻击宗教本身,欧洲的那个环境下,也没有这种可能。

  更确切的说法是,欧洲的世俗化,是世俗政权和教会争夺神权。说的形象点,就是类似0.2~0.3级里,商王和祭司们争夺祭祀权的过程。)

  由于天主教势力根深蒂固,这个过程也反复进行了很长时间,不过最后还是取得了很大效果。

  前面讲过,法国的祭祀权构建是直接跳上来的,所以根基很不牢固。而世俗化运动把大量原本属于独立的教会系统的权力,收归国家政府,实际上是个“补课”过程,补他0级的时候缺失的那部分。从结果看,补的还是不错的。

  历史上,不同文明里,这种“跳跃”不止一次发生,而且跳跃的结果,也基本都是退回去。但除非文明灭亡,否则它也不可能真的回到原状,总会留下很多遗产,并且给后人留下不可能无视的标杆。

  而看了这么多例子,对遗产和标杆的利用效率,其实也是判断文明底蕴的一个重要指标。波斯是这样,法国是这样,后面还会有更多例子。

  “法兰西民族”:

  大革命的另一个遗产,是民族的构建。在这个民——天——官府的模型里,“民”的共同意识、也是“天”依附的对象,就是这个“民族”。

  大家可以看到,很多现代国家都在声称自己是“民族国家”。为什么要这样宣称?因为他们都是抄的法国的模板。

  在法国率先搭建起的这个模型里,“民族”就是衔接“民”和“天”用的。民族是人民的合称和代表,天则是这个民族自己的天。就这样,完成了脱离普世教会、进行“换天”的过程。

  然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文明水平,根本理解不了法国人这个操作……

  结果就是,他们只会抄人家的模板,并不懂这其中各个概念的含义和作用,也不去试图理解、消化,只是照抄着念经。

  就这样,脱离天主教和国王的工具,到其他人那儿,反而变成了目的。

  (工具和目的混淆其实也是个常见问题了,这个后面应该也还有)

  而当时的法国人自己,是有概念的。1694年出版的《法兰西词典》,把“民族”界定为“生活在同一地区的同一个国家的居民,他们遵从相同的法律,说着同样的语言”。

  问题是,当时的“法兰西民族”,自己就不是说同样语言的。

  所谓法语,只是巴黎地区的方言。南部地区流行的是奥克语(罗曼语族),西北部地区则说布列塔尼语(凯尔特语的一种),东北地区有人说德语,其他地方还有说弗莱芒语的,说巴斯克语的……

  16世纪的法国国王就开始努力推行法语,宣布它是唯一的官方语言,但直到大革命,使用法语的人口,还不到总数的一半。大革命期间,巴黎政府甚至用暴力推行法语,但一直到19世纪中期,法语本身才算定型下来。

  这样就有个问题:到底是先有共同语言,再有同一个民族;还是定义同一个民族,再规定同一种语言?

  法国在理论上选择了前者,而在实际执行中选择了后者。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大革命时期的法国人声称民族是靠语言划分,但做法不是把那些布列塔尼人,或者南法居民开除法籍,而是要求他们都去学xi法语。大家都学会了,就能宣称语言一样,所以都是一个民族了。虽然在这之前,有些人说的“方言”甚至跟法语不是一个语系的……

  当然,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学不会,但这也不要紧。洛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神罗的封地,统治者是德意志人,当地人一直在说德语,但说他是法兰西民族,他就是法兰西民族。

  毫无疑问,这就是直白的双标。但法国人显然很明白,理论不是让你去信的,是让你去用的。再说双标本来就是政治的一环,所以也没有什么影响。

  或者说,就算有影响,也无所谓。反正反对者辩论不过断头台,那就是他有理……

  注1:

  从上面那些,大概也可以看出来,为什么大革命对欧洲人震撼这么大,又让其他君主国家都如此仇视。

  另外这还只是合法性论述上。大革命并不止是政治革命,还同时进行了很多工作(比如上面说的语言统一)。

  为什么当时一下砍了这么多人,因为说的通俗点,它不是一个城市造反那么简单,它其实相当于一个小号秦始//皇+小黄巾军+小黄巢。

  ……这么一对比,他没能完全成功的原因,可能是时间太短,干掉的敌人太少。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虽然主流舆论一般认为英国革命温和,法国革命更暴力,不过这个其实得看从哪个角度说了。

  大革命期间法国一共损失了大概2%的人口。而在英国革命期间,英格兰损失了总人口的3.7%,苏格兰损失了6%,爱尔兰损失了41%。

  他俩到底谁恐怖谁温和,就很难说……

  这个结论,大概是因为贵族的感受更重要,而英格兰平民过的怎么样就不太有人关心。

  当然,苏格兰人的权重比英格兰人更低。而爱尔兰人是不是被他们当人都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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