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非人其三_还债记
周读小说网 > 还债记 > 第八十六章 非人其三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八十六章 非人其三

  第八十六章非人其三

  他沉默地瞪大眼,继而扑了上去,好几年来,宋徽明都未见过他如此不要命了。

  “你骗我!!!”

  “阿竹还不明白?除了朕,再无人会真心稀罕你了,你莫哭了,乖些,朕就找太医快些治好你的眼,也不打你了。乖。”

  “畜生,你不如杀了我!”他被戳中痛处,胸口镇痛,破声嘶吼,“杀了我,杀了我啊,我才不稀罕你玩弄我,你杀了我啊!”

  宋徽明却轻哼一声,将他推倒在地。

  “我说过,你只能永远做我的阿竹,夫君向来说到做到。”

  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意,宋徽安一哆嗦,遂尖叫:“别过来,别过来!”

  “拿朕的刀来!”

  呜咽中,他听到男人高声道:“朕要切到这贱人听话为止。”

  他在雪地中一连躺了好几日,血水冻成了冰,宫人才想起他,忙将碎成数块的他拾起,抬去宫廷术士那。

  宫观中点了蜡烛,他的意识遂温度一并回来。

  他的头被盛于银盘上,一旁,术士正在缝合他切口整齐的体块。

  “是不是肚子上少了一块?”

  “嗯,雪水都化了,那肉不是烂了就是给猫啃了去,让他自己长好吧。”

  除去手脚和头,宋徽明把他砍得毫无人形,极尽残忍之能事。术士们对此却习以为常,偶尔说笑,如同在处理死物。

  对啊,他早该死了。

  他说不出话,于绝望中无声闭上眼。

  生也好,死也好,他好想当个人啊。

  补好的雀儿疯病更甚从前。

  他拖着残躯对着墙和门一顿乱撞,蓬头垢面,口齿不清,嘴里叫得凄厉,仍是在叫“我是太子,将阿弟还给我”。宫人扔他几个难得的细面馒头,他便吭哧吭哧挪过去,狼吞虎咽,嘴里又骂这东西不好吃,让狗奴才赶紧上好菜。

  宋徽明闻之,又赐了好几顿砍,经常被饿得骨瘦嶙峋的疯子才逐渐从太子梦中醒来,与路边挨遍毒打的野猫再无一二,见了人就跑,怕得很。

  早春之时,宋徽安被锁在宫西的破败小院里,把自己作傻了。

  宋徽明冷落他多时,宫人也怠慢,知他不死,连饭都不送了。某日他宋徽明完政务,又太监将宋徽安洗干净送来侍寝,去接他的太监却见他将整个头埋在喂他饭吃的泔水桶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多久前干的事了。

  宫人将他从桶里拖出来时,他头都被成红白相间的油脂冻住了。

  宋徽安大抵是脑子进了油水,再醒来时,便什么都忘了,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回忆起宋徽明那让他胆颤的恐惧。

  他竟裹着温暖柔软的被子,躺于龙床。

  他知自己身在何处,惶恐至涕泪横流。

  施暴的男人从未对他如此好。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大正常,记忆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他时常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不知自己是谁。

  他只知男人大概恨他入骨。

  他动动手脚。

  错位的关节、断掉的骨头、模糊的血肉,皆已复原。

  宫人挑帘,宋徽明来了。

  他躺在床上,愣愣地看他走近。烛光照到宋徽明脸上,让他看见他阴沉不定的脸色。

  “醒了?”

  点头。

  “知道错了吗?”

  点头。

  “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点头。

  “说说。”

  “……惹夫君不快了。”

  宋惠明闻言,长眉一挑,又道:“朕是谁?”

  “是,是夫君。”

  他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说。

  宋徽明一惊,将他一把拉起,他骇得惊叫出声,瑟瑟发抖地抱起头。

  “别打我,夫君别打我!”

  “你叫朕夫君?你又是谁?”

  “是夫君的妾,不,是,是夫君的狗……”

  “记得自己的名儿么?”

  他面色一僵,竭力思索片刻,偷看向男人,见他神色失望,忙叫道:“忘了,奴忘了啊,救命,夫君别打奴,奴忘了啊……”

  宋徽明沉吟片刻,又道:“齐儿呢?”

  好熟悉的名字。他泫然若泣:“谁?”

  齐儿是啊,谁起来告诉他?兴许他想起来了,就不会挨打了。

  他头痛欲裂,浑身颤抖。

  想不起来啊,齐儿到底是谁?他又是谁?

  除了男人,他再想不起任何人,残缺记忆中的其余人面目模糊,如同鬼魂。

  “别打我,夫君别打我呀……”

  出乎意料地,男人没有动。

  他颤颤巍巍地对上男人的眼。

  他的夫君俊极,眼中的暴虐也变为了别的东西。

  “当真一点都记不得?”

  他连多余的颤动都不敢,形削骨立的美人整张脸上好像只有眼睛没缩水,含着秋水的瞳子,欲哭无泪地看着他。

  他哭得直抽抽,依旧茫然无措地摇头。

  因无知而乖顺,因乖顺而失真。

  佳人如日月,举世无双。宋徽明得不到心甘情愿的温驯娇妻,便干脆毁他神形,早不奢求他能如臆想中那般温顺可人地侍奉他,就连昔时娇蛮可爱、口是心非、黏着他不放的妻都没了。

  他原本死了心,而今见他将前尘忘了个干净,不禁欣喜。

  如今的美人是块唯唯诺诺的温顺璞玉,他悉心雕琢,就算是退而求其次,也总比求而不得好。

  “记住了,你的名字是阿竹。”

  宋徽明说着,拉起他的手来,揉着他冰凉发红的手心,对他柔声道:“阿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地侍奉夫君便好。夫君问什么,阿竹答什么,夫君困了,阿竹便陪夫君入眠。阿竹可有想要的?”

  他轻声道:“想,想要吃软软的东西。”

  宋徽明轻不可闻地笑起来,遂将他拥住。

  “这有何难?阿竹乖乖的,想要金山银山,夫君都给阿竹。”

  他却惶恐道:“阿竹只想吃香香的饭。”

  宋徽明见他张大眼,害怕中透着丝憨傻,心情大好,又笑道:“好好好,乖阿竹乖乖的便好。”

  宋徽明没高兴几日,傻子不知怎的,又病得发烧,宫人皆不敢怠慢。

  他热得发汗,苍白的憔悴病容犹带湿红。

  半睡半醒间,他迷迷糊糊地想,在之前的无数个日夜,他只能用墙角沾着鼠粪的湿冷稻草勉强度夜。

  那只小鬼在他身上又蹦又跳,叽叽喳喳,他欲摆脱而不能。那英俊的男人离他又近几分,他回忆中又浮出些模糊零碎的画面。

  视角很奇怪。

  他的夫君和某个人脸贴着脸,夫君笑容柔似春风,低声同他说笑,又抬起手,去擦他眼角下的东西。

  这双眼的主人嚣张至极,全然不怕他,笑骂着伸手去揪夫君的头发,夫君笑着被推倒在床铺上,抬起手抱住那个人的头,亲昵无间。

  太奇怪了,这是谁的记忆呢?肯定不是他的,夫君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住在,即便是拉着他行乐,亦鲜少正眼看他,辱骂不绝。如今一觉醒来,夫君待他好,他只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毕竟此前,他只余饿、疼、冷三感了。

  哎呀呀,真是让他好奇,和夫君那般亲昵的人,到底是谁呢。

  究竟是谁呢。

  他连艳羡的份儿都不敢有。

  宫人们都看出来了,陛下近来心情极好,大发善心,不仅让雀儿住进了皇寝,更是停了每日的调驯,好衣好食养着。

  雀儿的肠胃早坏了,竟适应不来好货,吐了好一阵子,病恹恹的,被陛下抱着亲养着病,气色渐渐转好,笑容清丽,驯顺又亲人。

  且说先皇暴薨,宋徽明刚登基几年,大充后宫以繁衍子嗣。朝堂上下看在新君待人宽厚,开创新局的份上,对其私生活无甚要求。

  所以,宋徽明的后宫比起先皇时,更多了他个人的喜好——男子。

  名正言顺的男妃在宫中与女子无异。宋徽明将尚为建王时的后院花柳带入宫来,若说到这批老人,当属碧公子最得宠。

  碧公子温柔和善,虽不能生育,与皇后关系却亲昵,能言会道,颇得陛下垂爱。

  是故这样一位后妃不争不抢,在后宫也德高望重起来。

  皇宫上下皆知陛下新得美人,金屋藏娇。这日,碧公子宫中来了位新妃,这十来岁的女孩子大抵无颜哭到皇后那去,便来找他诉苦。

  “碧哥哥,”少女画浓妆,最是艳丽动人,哭得梨花带雨,“陛下近来都不到姐妹们宫中来坐坐了,妹妹心中委屈,不知碧哥哥这处可好些?”

  成碧喝了口茶,淡淡道:“陛下忙,当然无瑕顾及后宫。”

  “可陛下独宠一人,一个多月没有去妹妹们宫中过夜,那妖妃若恃宠而骄,妹妹们的日子还怎么过!碧哥哥,妹妹知您同皇后娘娘关系好,您去跟娘娘说说,劝劝皇上,这后宫之事,得雨露均沾呀。”

  “哪位贵人得陛下独宠了?”

  “啊呀,那妖妃住在陛下寝宫,妹妹哪能见到她的眉目?但她一连数日都住在皇上那,这传出去,士大夫议论纷纷,陛下颜面何在?”

  “何人敢妄议陛下?”

  成碧皱眉。

  “妹妹失言了,你莫向皇后娘娘乱嚼舌根。宫中人多眼杂,你若再如此无礼,指不定要被谁告了状,妄议陛下,可是要……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zhoudu8.com。周读小说网手机版:https://m.zhoudu8.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