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_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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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目前忧郁症的知识中,这可能是最值得警惕的事情:它拒绝接受连续体的概念,并假设病人不是有忧郁症,便是无忧郁症;若不是忧郁症患者,就是正常人。类型化的判断简单而迷人。在这个我们与自身感情愈来愈疏离的时代里,若医生可以用验血或脑部断层扫描来告诉我们是否得了忧郁症,和得了哪种忧郁症,会令我们比较安心。但忧郁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人人都摇摆于掌控与失控之间,忧郁症是一般情绪的过度,而非异物入侵。忧郁症是人人各异的疾病。人为什么会忧郁?你也可以问,人为什么会满足。

  医生可以帮你控制适当的剂量,但或许到了哪一天,人们服用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就像服用抗衰老的维生素一样,长期服用不但有益,副作用小、不会致命,也容易控制。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对易受伤的心灵有好处,可保持心理的健康。服用的剂量不正确,或不规律地服用,会使药剂无法正常发挥作用,但就如同希利所说的,人们服用非处方药,会有起码的谨慎。我们很少会过量服用这种药。我们会不断尝试,找到最合适的剂量(比医生开的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多或少)。即使服用过量,选择性血清素重吸收抑制剂也不是致命或危险的药。希利相信,将抗郁剂列为处方药剂,很令人意外,抗郁剂的副作用相对上较小,它所治疗的疾病,是只有通过病人的说明才能判断出来的病,除了病人自己的报告之外,这种病无法以医学方法检验出来。只有询问病人,才知道他需不需要用抗郁剂,没有其他办法——而询问通常是一般家庭医生的责任,但他们对这类药剂的了解并不比门外汉多多少。

  现在我服药的方法有着精细清楚的计算,而要是不和有能力的专家面谈,我也没有专门的知识可克服前一次崩溃。但我认识很多服用百忧解的人,只是去找医生,然后拿药。他们已经有了自我诊断的能力,医生没有理由怀疑他们对自己心情状态的认识。在不需服用百忧解的状态下服用它,不会有特别的作用;而服了百忧解也没起色的人,可能就会停止服用。为什么他们不能完全依自己的意愿来做决定?

  我访谈过的人之中,有不少是在“轻微忧郁”时服用抗郁剂,并且因此更快乐,过得更好。我也一样。或许他们想改变的是自己的本性,就像彼得·克拉玛在《神奇百忧解》中指出的说法。关于忧郁症是化学或生物问题的新闻,是种公关手段:至少在理论上,我们可以找出暴力在大脑中的化学反应,要是我们喜欢,也可以照样操作。认为所有忧郁症都是侵略性疾病的观念,来自于对于“疾病”这个词的扩大解释,把所有特性(从嗜睡、惹人嫌到愚蠢)都算进去;要不就是来自于道听途说的现代幻想。不过,剧烈的忧郁症是有破怀性的,它现在已经是可以治疗的病症,而且要尽全力治好,因为你要为这个人人富裕健康的正常社会着想。保险业者应该提供忧郁症的健康保险,国会应该制订保护忧郁者的法律,卓越的学者应该将其当成影响未来的重大题目来研究。这里有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什么构成人和什么构成人的痛苦等存在主义的问题。我们生活与自由的权利是毋庸置疑的,而我们追求快乐的权利,却是一天比一天费解。

  有位老友曾对我说,公开讨论使性爱的乐趣荡然无存。她说,年轻的时候,她和初恋情人发现了新世界,在其中,只有最自然的天性教导他们怎么做。他们两人之间没有特别的期待和标准。“你现在读了一大堆文章,说谁会得到几次高潮,什么时候达到高潮和如何达到高潮,”她对我说:“他们教你该怎么做,哪种体位和如何感受。什么事都有对的方式和错的方式。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好发掘的?”

  美国医药产业的现状

  大脑的机能失常也曾经是秘密,历史在这里重演。人对忧郁无法预料,状况如何变糟,各人经验大不相同。你身边的人如何应付忧郁也是因人而异。现在我们精神痛苦时,手上已有指导方针,我们在人为的分类法和变化的公式中成长。当忧郁症冲出集体的隐私之柜时,它已经变成外表井然有序的连续事件了——这也就是政治遇上忧郁症的地方。这本书本身就不可避免地陷入这种疾病的政治之中。如果你仔细读过这几页文字,你就学会了如何面对忧郁:该如何感受、如何思考、如何行动。不过,每个人与忧郁症的搏斗过程,仍然不尽相同。忧郁症和性爱一样,保留了一种难以消灭的神秘氛围。任何时代的忧郁症,都是新的疾病。

  第十一章演化

  忧郁的来源与进化

  忧郁是一种类似癌症的机能障碍,还是像晕车一样可以预防

  伴随忧郁能力的机能在某些阶段可能有助于繁殖。

  我们活在一个令人眼花缭乱、手足无措的科技时代,来自多方面的压力让我们随时可能陷入烦恼。

  以往关于忧郁症的“患者身分”、“发生于何处”、“特性如何”和“何时发生”的讨论很多,而今进化论者已经开始把注意力转向“为何发生”。“为何发生”一开始关心的是历史:进化生物学解释了事物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为何令人痛苦而又没有好处的症状会发生在这么多人身上?它能带来什么好处?它是人性的弱点吗?为什么它至今还不曾被淘汰出局?为什么特定症状总是一同出现?这种毛病的社会与生物演化关系怎样?要回答这些问题,就不能不注意忧郁症以外的命题。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说,我们为什么会有情绪?我们为什么要有感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人类天性选择了伤心、沮丧和难过,而欢乐这么少?要思考忧郁的进化问题,就是要思考这些情绪对人类有何意义。

  情感型疾病显然不是简单、孤立、个别的状况。麦克·麦奎尔与阿方索所·特罗西在合著的《达尔文主义精神病学》中指出,忧郁症“不一定有引发原因,有时候是家族遗传,有时候则不是,同卵双胞胎的罹患率也并不一致。而病情有时候会维持一辈子,有时候又自然减轻。”此外,忧郁症显然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共同结果。“有些忧郁的人长大后会与社会环境不相容,有些人则相反;有些人生活在忧郁症罹患率高的家庭,有些人则相反;已知造成忧郁症的生理系统(如正肾上腺素、血清素)有显著的差异。而且,对某些人有效果的某种抗郁剂,对其他人未必有用;有些服用任何抗郁剂都无效的人,采用电气痉挛疗法却有效;有些人则是对目前任何疗法都没有反应。”

  这表示我们所说的忧郁症可能是一种没有明显界线的奇特病症。就像说我们有一种症状叫“咳嗽”,其中有些是要用抗生素治疗的咳嗽(肺结核)、有些是要用调整湿度治疗的咳嗽(肺气肿)、有些要用心理治疗的咳嗽(神经过敏)、有些要用化疗(肺癌)、有些可能无药可救。有些咳嗽不治愈的话会致命、有些是慢性、有些是暂时性、有些是季节性、有些会自然痊愈、有些与滤过性病毒有关。什么是咳嗽?我们把咳嗽定义为多种疾病的一种症状,而不是一种病症,但是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咳嗽本身所造成的后果:喉咙痛、睡不好、说话困难、喉咙痒得难受、呼吸困难等。忧郁症不是单纯的疾病,和咳嗽一样,它是会造成很多病症。如果我们不知道哪些疾病会造成咳嗽,就没有办法了解“难以治疗的咳嗽”,然后就会有各种咳嗽为何无法治疗的解释。现在关于忧郁症的多种类型,我们没法做出条理分明的归纳,这种病症似乎没有单一的解释。如果它是一系列的原因所造成,我们就得用多种说法来解释。目前的说法有点杂乱无章,要用一点精神分析的思想、一点生物学和部分外在环境因素综合来解释。我们必须要理清忧郁、苦恼、个性和疾病,才能真正搞清楚忧郁的心理状况。

  动物最基本的反应是感觉。对所有生物来说,饥饿是难过的感觉,饱腹是舒服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想要吃饱。如果饥饿不是讨厌的感觉,我们就会饿死。冲动让我们想要进食,若这种冲动得不到满足——例如找不到食物——我们会感到极端饥饿,会尽一切可能想办法解决。感觉会引发情绪:当我因饥饿而感到不快的时候,我会对这种感觉产生情绪反应。昆虫和许多脊椎动物都有感觉,并对感觉产生反应,在动物体系里,情绪从哪里开始很难说明白。情绪不是高等哺乳动物才有的特性,但情绪也不适合用来描述昆虫的行为。我们会因情绪而烦恼,有时用拟人的方法来看事情,例如说植物枯萎是它在为得不到水的滋润而难过——或是说,汽车老是出故障其实是它在闹情绪。我们很难说清楚这是心理投射还是自己的情绪。那一大群蜜蜂是在愤怒吗?鲑鱼是在坚决地逆流而上吗?受人尊敬的生物学家查理斯·谢灵顿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写道,他以显微镜观察叮人的跳蚤,“无论是否为反射动作,它似乎充满了暴力的情绪。在小人国世界里,这景象有如《萨朗波》(著名歌剧)里潜行的狮子。这一瞥令人联想到昆虫世界的浩瀚‘情感’。”从谢灵顿的描述可看出人类如何以其所见来投射自己的情绪。

  脾气是比情绪更复杂的概念。进化生物学家史密斯把情绪描述为天气(现在有没有下雨),而把脾气比作为气候(某区域是潮湿、多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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