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宝伞_城里人真的好奇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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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宝伞

  挂了电话,唐励尧懵了好一会儿。

  天师协会副会长梁进贤,一听就好厉害样子。

  顾严让他先顶着,他拿什么顶?

  同时唐励尧又挺困惑,待在房间里,不给他开门不就行了?他还敢强行闯进来喊打喊杀?

  之前石俊是能够隔空诅咒顾缠,但他属于邪门歪道。

  梁老先生堂堂正派大佬,不屑这么搞吧?

  但听顾严语气中肃杀,唐励尧是不敢懈怠。他走回卧室和顾缠说:“等会儿或许会发生一些怪事,千万不要惊慌。”

  顾缠撩了撩眼皮:“什么怪事儿?”

  唐励尧讲给她听。

  她原本就灰败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就说他一直在看我,可以看穿我怪物模样,你非不信……”

  她再次陷入混乱中,曲起双腿,双臂环着膝盖。

  “别怕,有我在。”唐励尧走去床边坐下,内心自责。

  他以为顾缠疑神疑鬼,是神经过敏导致偏激。事实证明不是,被她指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天师大佬,一个撞邪跳楼了。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顾缠会因看到自己“怪”模样而恐慌,这很正常,但她一贯不太在意别人对她看法……

  “我哥呢?”顾缠害怕浑身颤抖,屁股往前挪了挪,将头抵在他肩膀后侧。

  唐励尧按按她手臂:“他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她这也不知是个什么爱好,一紧张就喜欢用额头顶人。

  早晨出门吃饭躲他身后时就是这样,像只小羊。

  但小羊用脑袋顶人是一种攻击行为。

  想到了什么,唐励尧微微怔忪。她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并不是因为在意别人目光,而是恐惧被人发现她“不同”?

  她认为周围人全是狼,而她却是一只披着狼皮羊?

  她害怕那些狼会看穿她伪装,吃掉她?

  说起来,顾缠虽然情绪不丰富,但她一直对危险非常敏感。

  顾严也说,趋利避害恐惧心属于物种本能。

  唐励尧怀疑,“油”对她最大影响,是无限放大了她恐惧,使她出现精神错乱情况。

  “你搞错了顾缠。”唐励尧懊悔自己现在才想通,他抓住她手臂,将她扳正了,“你不该怕外面那些人,是他们怕你才对。他们是羊,你才是狼。”

  顾缠眼球浑浊:“那个天师可不怕我,还要来杀我,你说。”

  唐励尧:“……”也太倒霉了吧,油刚回来就碰到大天师。狼刚出门就碰上了猎人。

  只能换个方向安慰她了,唐励尧将心一横,说:“那又怎样,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手里有武器,你武器就是我啊!”

  不等顾缠作出反应,他问,“你有没有发现,早上我一口早餐也没吃?”

  顾缠回想,好像真是。他平时吃饭是最积极,但吃早餐时连口水也没喝。

  “我这两天只吃过一块巧克力。”唐励尧原本还安慰自己,往后可以再也不管热量,敞开了吃。

  原来不是,当身体不需要这些营养时候,会失去对食物欲望。

  “还有,你来瞧瞧我弹跳力,这还是人吗?”唐励尧起身打开了灯。

  亮灯之后,顾缠像是受了一些刺激,想要躲藏。

  但唐励尧表演起“杂技”。

  她注意力慢慢被“杂技”吸引:“你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就昨天上午。”唐励尧重新回来她身边坐下,“然后,我开始思考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一直想不通,直到现在我明白了……”

  他故意卖关子,顾缠果然好奇:“是什么?”

  “你说是什么?”唐励尧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眼神,“我们是共生,你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你是羊是狼是猎人都好,总之你不会落单,只要你不主动放弃我,我就会永远帮你在前面顶着,因为这是我存在意义啊。”

  他大着胆子用手指戳了一下她额头。

  顾缠下意识想躲,但没能躲开。

  “你是我存在意义”这种听上去像土味情话话,因为彼此间共生关系,可以百分百鉴定为实话。

  而且土味情话确实管用,顾缠心里舒坦了点。

  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黑油,似乎都没那么恶心了。

  她默默说:“那我们可能得要一起做怪物了。”

  唐励尧也稍稍沉默了会儿:“你不喜欢我是正常。”

  顾缠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陷入低落:“嗯?”

  唐励尧微微垂着眼睛:“我总觉得自己是人间清醒,当你傀儡,绝对不会走到你爸爸那种地步。其实我根本不配,往后你若真疯了,极有可能是被我害……”

  当他脑筋转过来弯儿之后,他发现自己还犯了一个更大错误。

  之前顾缠说什么他都信,说简南柯有问题,他毫不怀疑站在她这边。

  但这次没有,她说那两个人能看穿她,他根本不信,认为是她过于神经质。

  因为“油”回来了,根据“前辈们”经验,他早已从心里认定顾缠一定会慢慢变成一个神经病。

  所有知悉者都会这样认为。

  其实顾缠只是过度恐惧,其他方面并没有太大改变。

  是他给她贴上了“怪物”标签,她说什么都是“油”在作祟。

  他为求生存战战兢兢,认为想和她好好相处,必须哄着她,顺着她,让着她。

  并不是。

  如果连他这个“同伴”都认定她是怪物,她又该怎样去定位她自己?

  一个披着人皮怪物,伪装成人,会越来越像人。

  但若一个人,周围所有人都说她是怪物,她慢慢真会变成怪物。

  从一开始他态度就错了,真想和她好好相处,第一步是要撕掉标签,将她当成一个正常人。

  顾缠对他奇奇怪怪语气,不是没事找事,极有可能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敌意”,要知道,她对敌意感知也非常敏感。

  但她处于惊恐中无法整理,才会那样。

  “顾缠,之前我在船上说那番话,你当我没说过。”唐励尧对上她视线,神情认真,“等我先调整好我自己,再去考虑和你将来。如果我调整不好,我会离开你,让自己彻底变成傀儡,不再来影响你。”

  他这番话,顾缠听不懂。

  明明是自己问题,怎么一转头成了他问题?

  什么叫“撕掉标签”?没错啊,她本来就是怪物啊?

  “你别这样。”顾缠原本便害怕,才刚刚好一点,被他这幅愧疚自责恨不得引颈自尽模样搞又头疼起来。

  她摇了摇他手臂,“我不爱听这些。”

  “好,我不说了。”唐励尧收拾心情,先稳住她,“你放轻松,我现在是真怀疑‘油’会放大你恐惧,你听我说,首先你得从心理克服……”

  唐老师心理课刚讲到一半,顾严声音在门口响起:“放大她内心恐惧可不是油!”

  唐励尧和顾缠都被吓了一跳,没给顾严开门,他竟然自己进来了。

  顾严脸色冷沉,大步来到卧室,目不转睛盯着顾缠。

  见她被折磨形容憔悴,不由紧紧攥起拳头,恼火想杀人。

  但顾缠见到他时,浑浊眼眸里有一抹清亮,许是代表着欣喜,又令他微微动容。

  他难得用安慰语气和顾缠说话:“你没问题,油也没问题,你可能被梁进贤施了邪术,无限放大你恐惧,还令你产生了幻觉。”

  唐励尧讶然:“什么?”

  顾缠也愣了愣:“所以我看我自己满身黑油,是我幻觉?

  “应该是。”顾严点头,寒声道,“他在折磨你。”

  “为什么?”唐励尧搞不懂,也怒上心头,“我们又没有得罪他!”

  今天早上之前,他们压根没见过梁进贤。

  “你还有脸说,你是怎么保护她!”顾严纯粹是怒火没地儿撒,逮着唐励尧出气。

  他心里非常清楚怪不了唐励尧。

  顾缠昨晚和他通电话,连他都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觉着可能是“油”在每个宿主身上表现不同。

  现在也不是以肉眼瞧出端倪,完全凭直觉,猜是梁进贤在搞鬼。

  若真是梁进贤所为,他或许和“油”接触过,并且研究出了针对“油”邪术。

  那死老头子不简单,比简南柯威胁大得多。

  唐励尧现在没空为自己喊冤:“那该怎样将她身上邪术驱除掉?”

  “这个不难。”说话之人是简南柯。他站在门口,房门大开着,“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请进。”唐励尧不奇怪,他听见了脚步声,知道顾严身后跟着人。并且发现他俩听力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简南柯走进客厅,将公文包放在茶几上。

  见他没有进卧室打算,顾缠三人出去客厅。

  顾缠看着他将手里黑伞撑开,在手柄部分扭动几下,朝她递过来:“你拿着它。”

  顾缠先扭头看一眼顾严。

  顾严没说不允许,她才接过手里。

  这柄伞从外表看是很普通直柄伞,撑开以后,内部竟然还有一柄偏小些油纸伞。

  伞盖写满密密麻麻水墨字符,根根伞骨则串满圆润珍珠。

  她正仰头看着,双眼忽然感觉一阵刺痛,连忙低下头。

  又看到手上黑油像被高温蒸发,逐渐变得稀薄。

  顾缠眼珠逐渐清澈:“真有用!”

  *

  楼下某个房间,蓄着山羊胡梁进贤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出血来了。

  他目光一厉,还是小瞧了这些小崽子们。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找油人,两天前收到一封邮件,说他要找油人就在这里,他才会答应来澳门。

  路过这家酒店门口时,立刻感觉到了油人气息。

  如何感觉到?

  梁进贤缓缓抬起自己手,摘下长及手肘黑手套,里面填充都是棉花,而他两只手软趴趴仅剩下皮肉,不见骨头,像一副橡胶手套。

  六十多年过去了,他从不敢和人握手,不是嫌弃别人手有细菌,是嫌弃他自己。

  顾缠状态眼瞅着越来越好,但唐励尧不放心:“会不会伤到她?”

  这柄伞和他平时拿不同,应是简南柯特意回老家取来对付顾严。

  简南柯说:“放心,我有分寸。”

  顾严双手环胸,完全不领情态度:“是你自己多管闲事,你不出手我也有办法。”

  简南柯伸出手讨要自己手机:“你办法就是去杀死梁进贤。”

  想他来,正是看上了他宝伞。

  但他不出手,顾严肯定会杀人,他不一定拦得住。

  顾严将手机扔过去:“他用邪术害人,你也要救他?”

  简南柯瞥他一眼:“但梁进贤肯定会问我,杀邪门歪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错吗。”

  类似话简南柯听过太多,耳朵快要起茧子了,有没有道理他不予置评。

  最起码唐励尧是无辜,油人一死,油奴也会死。

  他淡淡道:“我拿着唐家钱,还是得做事。”

  唐励尧阔绰道:“不会让简大师白忙,随便开价,记我爸账上。”

  顾缠完全置身事外模样,全部心思放在自己两只手上。

  等手上黑油完全蒸发干净,她再去照镜子,脸蛋儿果然也恢复正常了!

  此时此刻她浑身轻松,不仅负重感消失,还像吃了顿满汉全席一样精神。

  刚准备露出微笑,唐励尧口中那个脑袋从中间裂开女人突然出现在镜子里。

  顾缠心脏漏跳一拍,来不及喊人,她已从镜子里消失不见。

  顾严正在试探简南柯:“我说,你究竟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真傻?宝伞在我妹手里,一旦我出手制住你,你传家宝可就没了。”

  简南难得露出一个轻蔑眼神:“你以为四灵物谁都可以用么?信不信,你们连合伞都合不上?”

  不朝夕相处十几年以上,谁也操控不了。

  就听“啪”一声,打脸来太快。

  顾缠并没仔细听他们聊天内容,感觉自己已经复原,便将伞合起来,还给简南柯:“谢谢简大师。”

  顾严和唐励尧都看向简南柯。

  简南柯傻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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