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_老婆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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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去吧。”

  温柠表情平静,眼里没有丝毫波澜,顾迟溪看着她欲言又止,抓过她的手,拢在手心里握了握。

  想说一句不用担心,或是其他安抚的话,但她没有立场,说出来也许会被当成自作多情。她想了想,只能把涌到嘴边的话换成一句:“我尽快回来。”

  温柠却以为她要赶,连忙摇头,懂事道:“不用,你忙你的,我一个人玩儿也行。”

  “……”

  顾迟溪低下眼,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像是自嘲的笑,她大拇指缓缓揉着温柠的手心,生出一股热意,许久才点头,应了声好。

  她转身沿着原路离开。

  掌心里的热意消失,温柠垂下手,凝神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喉咙忽然有点堵。

  她们不能一起看日出了。

  “柠崽——”何瑜在队伍里喊她。

  温柠回过神,敛了目光,迈着小步伐走过去,侧着身子挤到了何瑜前面。

  “她走了?”何瑜明知故问。

  “嗯。”

  温柠低着脸,语气沉闷。

  见她怏怏,何瑜心里很不是滋味,揽住她肩膀拍了拍,说:“没事,有我。”

  “你员工呢?”

  “他们漂流去了,今天分开玩。”

  队伍轮到她们,温柠拿出身份证,举着手机正要扫.码,何瑜一把抢过证件,挡在她前面,“我来。”

  “……”

  买了票,两人排队上缆车。

  山上起了雾,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对面山头的明决寺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温柠呆滞地望着寺庙。

  十年前,她和顾迟溪在明决寺各上了一炷香,她许愿这辈子永远都和姐姐在一起,觉得不够,又许了一个附加愿望:姐姐也喜欢她。

  一个愿望一炷香,她许了两个愿,却只有一炷香。后来她常常想,一定是自己太贪心了,神明在惩罚她。

  可她是不信神的。

  她不知道顾迟溪当时许了什么愿,问过,顾迟溪只笑着说愿望讲出来就不会灵验,便一直没告诉她。

  在那个冒着粉色泡泡的年纪,她不止一次猜想,姐姐会不会也许愿永远和她在一起呢?虽然想过很多次,但她从未敢挑明,只盼着自己快点长大,摆脱掉妹妹的身份。

  再后来,长大了,说出口,人却被她吓跑了。

  对吧?

  是被她吓跑的吧?温柠这么想。

  “柠崽,到了。”

  何瑜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缆车已经到站,工作人员过来打开门,温柠回过神,下意识牵住面前递来的一只手,走出缆车。

  明决寺近在眼前。

  赤红的墙壁,斜顶飞檐,气势肃穆庄重,空气里浮动着香油味。游客不算多,少数来上香的有提前预约,可以直接进去,大多数人只在外围参观。

  温柠突然失了兴趣。

  “柠崽,你有预约吗?”何瑜握紧她的手。

  “……没有。”她扯谎,“你有么?要进去烧香?”

  何瑜看向两人牵着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摇了摇头,“不,就在外面看看。”

  温柠顺着她目光望去,终于觉出了别扭,手动了动,试图挣脱,何瑜却加重了力道,攥得更紧,“这附近好像有个许愿池,我们去扔硬币玩。”

  拉着她就走。

  两人绕着寺庙周围转了一圈。

  何瑜今天是有预约的,听说明决寺烧香许愿很灵,想来试试,但温柠没有预约进不去,她不想把她扔在外面哪怕一分钟。

  回去有两条路,可以爬山,也可以坐缆车,温柠这会儿兴致不高,选了缆车。

  被何瑜牵着的手太紧实,已经冒汗了,手心湿湿滑滑的,不舒服,但是何瑜不松开,生怕她孤零零一人走丢的样子,她不好强行抽出来。

  终于,下了缆车,外面风有点凉,山间雾气带着寒意,何瑜见她穿得薄,松了手,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小瑜?我不冷——”温柠欲躲开。

  何瑜按住她,皱眉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温柠没再拒绝,以为终于可以不牵手了,谁知何瑜又抓起她另一只手,牢牢捂在手心里,“晚上我们去露营地扎帐篷,明天看日出,刚好我带了两个睡袋,咱们一人一个。”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温柠,深邃的眉眼流露出喜色。

  “不了吧,”温柠有些不忍拒绝,但心里沉甸甸的实在没有兴致,“我住在山顶那个酒店,房间外面的露台也可以看。”说完又补了一句:“花了钱的,不能浪费。”

  何瑜一愣,脸色微变了变,“标间还是大床房?”

  “标间啊。”

  “哦……”

  温柠看着何瑜怪异的神情,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但是却说不清楚。她想到房间里空出来的床,说:“要不,小瑜,你跟我住山顶?反正也空一张床……”

  最后一句,她声音不由自主低下来。

  何瑜眼睛一亮:“好啊。”

  她给员工包了山脚下的酒店,离周边景点都近,自己单独一间。两人商议过后,决定再坐一段缆车下山,温柠陪何瑜拿行李。

  快到山脚时,何瑜突然接到了邱亦然的电话。

  “小瑜,我到明决山景区了,你在哪里啊?”小甜嗓腻得人发齁,说出的话让何瑜傻了眼。

  “你怎么跑过来了?”

  “出去玩不带我,还不准我自己来嘛?不过我没订到酒店,唉,没地方住。”

  “……”

  真是祖宗。

  何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进退两难。

  她准备这几天陪着温柠,难得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邱祖宗,打破了她的计划,二人世界泡汤。

  挂掉电话,缆车刚好到站,何瑜牵着温柠出去,为难地看着她:“柠崽,我有个朋友过来了,她没订到酒店,我现在要去接她,你——”

  刻意隐去了名字。

  她暂时不想让温柠知道自己与邱亦然有接触。

  毕竟,目的不纯。

  “没事,那我再上去,有点累了,回酒店泡温泉。”温柠善解人意道,笑了笑,心里莫名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的。

  何瑜心有不甘,抬头替她将碎发撩到耳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嗯。”

  两人在缆车站分别。

  温柠看着何瑜一步三回头的背影,忽又想起了顾迟溪,她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好像有东西,但是脚步没停——完完全全复刻七年前,似乎有隐情而离开,却走得坚决。

  她打了电话,走向不远处的停机坪,坐上了直升机。

  傍晚,天色渐沉。

  山上的雾气还未散,周围云海缭绕,凉阴阴的,郁郁葱葱的植被在暮色中愈显得森冷。

  温柠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吃着酒店送来的晚餐,房间里空荡荡的,顾迟溪带来的行李已经拿走了,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微信忽然弹出消息。

  顾迟溪:[吃饭了吗?]

  温柠一愣,放下筷子打字:[在吃]

  她拍了一张食物照片发过去。

  温柠:[你呢]

  顾迟溪:[嗯。]

  “嗯”是什么意思?吃了?在吃?还是仅仅表示知道了?

  温柠猜不透,指尖悬在键盘上,犹犹豫豫打出一句“你那边怎么样”,一想,又删掉,改成“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仍迟迟没发出去。

  这算不算多管闲事?

  若是愿意告诉她,早就说了,用不着等到她来问。况且,她即使知道,也做不了什么,不一定能帮上忙。

  思来想去,温柠打消了念头,删掉文字。

  ……

  八点,房间里的私汤温泉池开始放水,温柠往水里撒了些干花瓣,穿着内.衣裤坐进去。

  山间夜里寒气重,温泉水解乏又暖和,雾蒙蒙的蒸汽升上来,不多会儿,温柠的脸颊被熏得绯红,莹润的皮肤白里透粉,像盛开的桃花。

  她闭着眼,背靠住石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时光交错如十年前……

  “柠柠,过来泡温泉。”

  “不要。”

  “为什么?”

  二十岁的顾迟溪仅穿着内.衣,身材凹.凸有致,肤白如雪,柔长的乌发散落在腰后,一双清冷的眼眸含着温情。

  十七岁的温柠缩在墙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小脸微红,双手却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服,说什么都不肯脱。

  害羞而敏感的年纪,在喜欢的人面前不太放得开,却又贪恋那美景,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是不要。”

  “确定不过来?”

  “唔,好吧。”

  在顾迟溪的“诱惑”下,温柠披着浴巾下水,把自己身上遮得严严实实。可是泡着泡着,舒服了,渐渐就忘记害羞和别扭,她情不自禁靠在姐姐身上,软进姐姐怀里……

  十年后,物是人非。

  温柠缓缓睁开眼,目光空洞,脑海里却不断闪过顾迟溪的脸,那两次回头,眼睛里的东西,未停的脚步。

  她想不明白。

  如果顾迟溪当年真的被她的表白吓跑,如今又怎么会回来?难道不应该躲得远远的,就像这七年杳无音讯一样吗?突然回来,表现出那么一往情深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曾经爱得有多刻骨铭心。

  但那些温柔和体贴并不像装出来的。

  否则,顾迟溪的演技就太好了。

  那又图什么呢?在外浪荡七年,发现还是她这个“妹妹”乖巧听话,好哄又好骗?或者,是确确实实有难言之隐。这些年她想了很多,为顾迟溪找过很多借口,唯独不敢想的是,或许不是她单相思,而是互相暗恋。

  忽然记起中秋节晚上,顾迟溪说过的“不堪”、“见不得人”,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也许与七年前离开的原因有关……

  温柠心乱如麻。

  即使清楚了原因,也无法回到从前,她害怕受到第二次伤害。

  夜渐深,天空呈现浓重的墨蓝色,远处山峦绵延起伏,与夜色融为一体。

  对面山头的露营地亮起了灯光,冷白的,橘黄的,星星点点,像闪烁的萤火。清幽寂静之中独留一片喧嚣,安宁却不孤独。

  十点,温柠躺下了。

  她睡在靠窗的床上,侧头看向另一张空空如也的床,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许久,她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给顾迟溪发过去一条消息。

  [晚安]

  ……

  翌日凌晨五点,温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扛着单反爬到露台上,等待太阳出来。

  山间的早晨很凉,夹杂着湿意的寒气直往毛孔里钻,温柠披了一件长袖厚外套,仍有点打哆嗦。露营地的游客起得比她还早,对面山头人声嘈杂。

  她看了眼手机。

  顾迟溪:[晚安。]

  三小时前回复的。

  那么晚睡?

  温柠心一紧,不自觉皱起了眉,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动着,打出字又删掉,反反复复。

  算了。

  她收起手机,专心等日出。

  东边的天空渐渐吐露出鱼肚白,大片薄云堆积在一起,绵绵密密的灰色与蟹壳青交织融合,像汹涌而来的海浪。视线延伸一些,慢慢晕染成清透的湛蓝,再远眺,山峦起伏的边界呈现出一抹淡淡的胭脂红。

  温柠架起了相机,拍下一张。

  天空越来越亮。

  薄云渐渐退去灰青色,那一缕胭脂红被淡金色的光晕包围,一点一点染出层次感丰富的渐变色,宛如一幅生动的油画。

  一轮红日从山头背后缓缓升起,绽开漫天金红色霞光,驱散了雾气和寒意。

  温柠站了将近一小时,拍了两百多张照片,从天边露白到太阳完全升起。她精心筛选出十张,又从中挑了一张最满意的,发给顾迟溪。

  [日出很美]

  [早上好]

  那边没有回复。

  就当做是她们一起看过了吧。

  温柠把相机收起来,进房间,睡了一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经是晌午。

  顾迟溪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她躺在床上刷手机,按顺序查看已更新的公号,手指往上滑,一个民航相关的公号映入眼帘,视线里猛然出现“强jian”字眼。

  【环亚航空高管强jian新乘,禽兽不如!!!】

  “?”

  温柠一愣,好奇地点进去。

  十分钟后……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收拾行李,打开软件搜索时间最近的回洛城的机票。

  会议室内,空气稀薄了几个度。

  顾迟溪坐在长桌尽头,神情阴冷,黑沉的眼眸里风雨欲来,底下在座的个个屏息凝神,脸色凝重,大气都不敢出,屋里静得连挪脚的声音都刺耳。

  还在假期内,却临时加班。

  “顾总,虽然舆论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警方那边……”说话的是市场公关部总监。

  顾迟溪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配合。”

  室内再次沉寂。

  国庆节前一天晚上,公司的运营副总邹鸣在外吃饭,点名要一个空乘陪同。客舱部的小领导一见大领导有需求,立马挑了一个上半年入职还在带飞期的实习新乘过去。

  陪领导吃饭是不为人知的潜规则,但也讲究你情我愿,饭吃完了,愿意接受的留下,不愿意接受的可以走。

  姑娘起初是愿意的。

  她跟着邹鸣去了酒店,到房门口又反悔了,想走,然而已经X虫上脑的中年男人并不想放过她,于是霸王硬上弓。

  一觉醒来,姑娘立刻留证报警。

  前天,邹鸣被拘捕。

  随后控诉高管强jian的文帖被投到各个社交平台……

  顾迟溪昨天赶回来,连续开了三个会,去了一趟警局,今天又亲自去看望受害者,接着开会——原本她想把这件事交给罗谦处理,但对方在跟进江城基地的项目,分.身乏术,她只能亲自来。

  邹鸣一口咬定是姑娘自愿,姑娘坚持声称是邹鸣强jian,警方调取了酒店房门外的监控录像,显示姑娘的确是挣扎着被邹鸣拖进了房间。

  加上残留的体.液,几乎是铁证如山。

  好在舆论暂时控制住了,发出去的曝光文帖被及时清理,微博热搜一直压着,传播范围不像上次打人事件那样广。

  她仍是感到头疼。

  ……

  走出会议室,顾迟溪的脚步有些虚浮。

  她一整夜没睡,今早只喝了一杯牛奶,午餐也没顾得上吃,现在是傍晚,连轴转了近三十小时,身体有点吃不消。

  乘电梯,上楼,边走边给谭佳发消息。

  “顾总——”坐在工位上的高秘书抬起了头,“温机长在办公室等您。”

  顾迟溪一路走来,只觉得头重脚轻,闻言微愣,脑海里闪过温柠的脸,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推开门,进去。

  办公室里光线敞亮,一道人影站在窗前。

  “柠……”

  顾迟溪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喊出那个亲密的称呼,突然间头晕目眩,身子猛地往前栽了一下,接着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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