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过去
最先发现方煜明不对劲的是肖彻，十一假期的时候肖彻被李坚催稿催的烦心，他跟往常一样跑到方煜明家逃命。
按了密码一进门就闻见满屋子的烟味，方煜明虽然抽烟，但是一直是个利落的人，从不让屋子里沾染太多烟味。他看着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乱七八糟的屋子，第一反应是方煜明家是不是被鸠占鹊巢了。
然而当他看见这只胡子拉碴的鸠正是鹊本人之后，讶异的神色就没从脸上下去过。
“不是，缪斯，你怎么了啊！”肖彻把一个空酒瓶踢到一边朝瘫在沙发上的方煜明冲了过去。
方煜明瘦了不少，他缓慢的抬起头看着来人，声音带着浓重的烟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了？”肖彻吊着嗓子喊，他从没见过方煜明这么潦倒，即使是几年前在小阁楼的时候。
“不会的。”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肖彻快步将窗户全都打开，又觉得不够，直接也把空调新风打开了，他把档脚的酒瓶扶正，坐到了方煜明身边。
“出什么事儿了？工作室不顺利？新书进展不理想？”肖彻焦急的问着。
提到新书，方煜明深深呼了一口气，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没说话。
“你别跟闷葫芦似的啊，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方煜明！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赶紧说！我向你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这样我慌得很，真的！”
方煜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略微开裂的嘴唇半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把人给弄丢了。”
肖彻被烟味熏得脑袋发懵，他愣愣的问：“人？什么人？怎么丢了？”
“书里那个人，我在现实里把他弄丢了。”
这会儿肖彻算是回过神了，如果他没记错，之前方煜明和他聊过这么个人，方煜明还把他当成了新书的主角原型，依稀记得是个陪聊的网友，当时自己还劝他想明白。
“怎么就丢了，他不理你了？”
“账号都注销了，我联系不到他，本来约好了见面，是我失约了。”方煜明坐起身，胳膊支在大腿上，双手则把脸挡了了起来。
“你不是会随便失约的人，赶紧起来洗把脸，好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肖彻一把抄起人高马大的方煜明，本想着可能拉不动，结果根本没怎么使劲儿对方就跟着倒了过来。他慌忙挡住后把人揪到了洗漱台。
“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要是对方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也不要你！丢了就找啊，关在家里算什么事儿！”肖彻推搡着方煜明，气不打一处来。
方煜明双手撑着台面，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颓废又无能，他默默不出声打开水龙头粗暴的洗了把脸。冷水让他宿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几天他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抛给林禾青一句不要来找我就关了手机。但是关掉手机他还是抑制不住的会回想跟小镰刀两个多月来的电话，他们大部分的通话都是他在这间公寓进行的。
冰箱里新出的饮料，橱柜里对方推荐的零食，咖啡机旁边放着的拿铁胶囊，书房里不知道勾勒了多少遍的形象让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空气中还带着没有消散的烟味，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整件事和肖彻囫囵的说了一遍，肖彻坐在沙发上一脸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就这样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了许久，见方煜明又要点烟，肖彻一把抄过打火机说道：“缪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是。”
“可是你连他究竟是谁，长什么样子一概不知啊。”
“是啊，我本来可以知道的。”方煜明想到那次未能履行的约定心里就是一阵绞痛。
肖彻眼神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对他的是喜欢，而不是长久以来没有人陪伴所带来的错觉吗？”
“如果我说，我喜欢他的灵魂，是不是很可笑。”方煜明笑得跟哭一样。
肖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咱们这些写字的，总会容易情感错位，你可能是把对人物角色的情感也转嫁给他了，他不一定是那个样子，而是你把他想象成了那样。”
“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想确认，不然我不会约他见面。”
这回肖彻没说话，他知道方煜明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事情没到最终的结尾他就会一直钻牛角尖。现在方煜明显然是连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想象陷在这份失约的自责中。他脑子在疯狂运转着，想着怎么能先把人从沟里拉出来。
他灵机一动，“缪斯！你不是以他为原型写了书吗！是不是快写完了！那正好啊，等你发出来没准他能看到呢！”
方煜明枯槁的眼睛突然一亮，是啊，对方也喜欢看书，说不定就看到了！
肖彻看方法有戏，他顺坡下驴的说：“而且你不是说对方的工作和广播剧有关系，国内广播剧平台就那么多，实在不行拿着本子去找找啊，没准就真碰上了！你不是记得他的声音吗？”
没错，广播剧策划，小镰刀肯定是在娱乐公司！方煜明猛地起身就去找手机，这事儿必须得问林禾青。
这架势直接把肖彻吓了一跳。这就活过来了？肖彻边跟着边拍自己单薄的小胸脯子压惊，心道自己真是个人美心善机智过人的活菩萨。
开机后的方煜明哪管消息，直接一个电话给到了林禾青，对方还在t国。
“禾青，帮我跟你认识的做广播剧的公司打听个人，一个omega，在做广播剧策划，惯用的id是小镰刀。”
“大哥你终于开机了啊！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真的吓死我了。”
“别的先别问了，我没事，帮我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告诉我。”
“行吧，你可千万别再玩失踪了，我在国外去你家都来不及。”
“嗯。”
方煜明手脚发凉的挂断电话，他低垂着头缓了许久后抬头看向肖彻，“谢谢。”
肖彻撇了撇嘴，“行了吧，你赶紧好好地，说不准过段时间人就冒出来了，要是到时候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哪怕确认了人家也不搭理你。”
“我知道了。”
肖彻看方煜明神色恢复了些，他连打带踹的拖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的理发店，然后又去置办了新的行头。
坐在餐厅里看着焕然一新的方煜明，肖彻长吁一口气，“这样顺眼多了。”
方煜明脑子里还是环绕着小镰刀和他叨咕的声音，虽然好久没有正经吃饭，但是看着盘子里红红绿绿的菜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缪斯，说真的，刚刚真吓到我了，之前你跟顾澄分手我都没见你这样。”肖彻想到刚刚推门进来看到的景象还心有余悸。
肖彻瞟了他一眼，“之前提到你和顾澄的事儿你什么都不说，所以跟这个小镰刀的两个多月对你来说比之前和顾澄那段还深刻？”
“不一样的。”方煜明苦笑着戳了戳盘子里的鱼。
肖彻的八卦天线瞬间就竖了起来，他琢磨了一下开口道：“看在我帮你想办法的份儿上，跟我说说呗。”
方煜明抬头深深看了肖彻一眼，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真的不愿意提，但是这几个月小镰刀改变了他不少，至少让他知道了分享情绪是一件相互的事情。
“我当初和顾澄在一起其实是我的私心。”他缓缓开口。
原来当年方煜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他一直都没有过谈恋爱的心思。结果在研二那年他的omega母亲得了癌症，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期。在他母亲心里儿子还没有伴侣一直是个心病，他当时因此焦头烂额的。
恰好顾澄出现了，对他直接又热烈的表达好感，而他仔细审视这个人之后发现对方确实符合母亲心中自己理想伴侣的标准，所以他就脑子一热答应了。
为此他一直非常愧疚于利用顾澄对他的感情，所以恋爱期间只要对方提出任何需求他都百依百顺，因为他必须要在母亲面前营造出两人关系特别好，自己非常幸福的样子。至少这样能让母亲放心的接受治疗。
他没有将母亲生病的事情隐瞒给顾澄，顾澄也非常温柔的配合他时不时去医院看望。只是可能这段感情最一开始就不纯粹，所以方煜明一直无法真心实意的爱上他的这位男友，他只能告诉自己维持好一个好的对象是他应该履行的责任。
后来母亲的病情真的就稳定了下来，就在他终于暂时放下心的时候，顾澄开始有了变化，他开始偏执的不断要方煜明证明自己爱他。但是爱情这个东西，不是他方煜明能演出来的，所以后面的快两年时间里他们总是争吵。
方煜明依旧被自己那所谓的道德感绑架着，即使顾澄变本加厉的提出常人无法理解的要求，他还是咬牙欣然接受。以至于他研三那年几乎没有跟任何朋友单独吃过饭或者好好聊过天，每天都只能围着顾澄转。他的很多朋友也是那时候慢慢离他远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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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密码一进门就闻见满屋子的烟味，方煜明虽然抽烟，但是一直是个利落的人，从不让屋子里沾染太多烟味。他看着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乱七八糟的屋子，第一反应是方煜明家是不是被鸠占鹊巢了。
然而当他看见这只胡子拉碴的鸠正是鹊本人之后，讶异的神色就没从脸上下去过。
“不是，缪斯，你怎么了啊！”肖彻把一个空酒瓶踢到一边朝瘫在沙发上的方煜明冲了过去。
方煜明瘦了不少，他缓慢的抬起头看着来人，声音带着浓重的烟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死在屋里都没人知道了？”肖彻吊着嗓子喊，他从没见过方煜明这么潦倒，即使是几年前在小阁楼的时候。
“不会的。”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肖彻快步将窗户全都打开，又觉得不够，直接也把空调新风打开了，他把档脚的酒瓶扶正，坐到了方煜明身边。
“出什么事儿了？工作室不顺利？新书进展不理想？”肖彻焦急的问着。
提到新书，方煜明深深呼了一口气，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没说话。
“你别跟闷葫芦似的啊，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方煜明！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赶紧说！我向你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这样我慌得很，真的！”
方煜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略微开裂的嘴唇半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把人给弄丢了。”
肖彻被烟味熏得脑袋发懵，他愣愣的问：“人？什么人？怎么丢了？”
“书里那个人，我在现实里把他弄丢了。”
这会儿肖彻算是回过神了，如果他没记错，之前方煜明和他聊过这么个人，方煜明还把他当成了新书的主角原型，依稀记得是个陪聊的网友，当时自己还劝他想明白。
“怎么就丢了，他不理你了？”
“账号都注销了，我联系不到他，本来约好了见面，是我失约了。”方煜明坐起身，胳膊支在大腿上，双手则把脸挡了了起来。
“你不是会随便失约的人，赶紧起来洗把脸，好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肖彻一把抄起人高马大的方煜明，本想着可能拉不动，结果根本没怎么使劲儿对方就跟着倒了过来。他慌忙挡住后把人揪到了洗漱台。
“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要是对方看见你这个样子我也不要你！丢了就找啊，关在家里算什么事儿！”肖彻推搡着方煜明，气不打一处来。
方煜明双手撑着台面，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颓废又无能，他默默不出声打开水龙头粗暴的洗了把脸。冷水让他宿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几天他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抛给林禾青一句不要来找我就关了手机。但是关掉手机他还是抑制不住的会回想跟小镰刀两个多月来的电话，他们大部分的通话都是他在这间公寓进行的。
冰箱里新出的饮料，橱柜里对方推荐的零食，咖啡机旁边放着的拿铁胶囊，书房里不知道勾勒了多少遍的形象让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空气中还带着没有消散的烟味，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整件事和肖彻囫囵的说了一遍，肖彻坐在沙发上一脸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就这样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了许久，见方煜明又要点烟，肖彻一把抄过打火机说道：“缪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是。”
“可是你连他究竟是谁，长什么样子一概不知啊。”
“是啊，我本来可以知道的。”方煜明想到那次未能履行的约定心里就是一阵绞痛。
肖彻眼神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对他的是喜欢，而不是长久以来没有人陪伴所带来的错觉吗？”
“如果我说，我喜欢他的灵魂，是不是很可笑。”方煜明笑得跟哭一样。
肖彻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咱们这些写字的，总会容易情感错位，你可能是把对人物角色的情感也转嫁给他了，他不一定是那个样子，而是你把他想象成了那样。”
“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想确认，不然我不会约他见面。”
这回肖彻没说话，他知道方煜明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旦事情没到最终的结尾他就会一直钻牛角尖。现在方煜明显然是连带着对另一个人的想象陷在这份失约的自责中。他脑子在疯狂运转着，想着怎么能先把人从沟里拉出来。
他灵机一动，“缪斯！你不是以他为原型写了书吗！是不是快写完了！那正好啊，等你发出来没准他能看到呢！”
方煜明枯槁的眼睛突然一亮，是啊，对方也喜欢看书，说不定就看到了！
肖彻看方法有戏，他顺坡下驴的说：“而且你不是说对方的工作和广播剧有关系，国内广播剧平台就那么多，实在不行拿着本子去找找啊，没准就真碰上了！你不是记得他的声音吗？”
没错，广播剧策划，小镰刀肯定是在娱乐公司！方煜明猛地起身就去找手机，这事儿必须得问林禾青。
这架势直接把肖彻吓了一跳。这就活过来了？肖彻边跟着边拍自己单薄的小胸脯子压惊，心道自己真是个人美心善机智过人的活菩萨。
开机后的方煜明哪管消息，直接一个电话给到了林禾青，对方还在t国。
“禾青，帮我跟你认识的做广播剧的公司打听个人，一个omega，在做广播剧策划，惯用的id是小镰刀。”
“大哥你终于开机了啊！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真的吓死我了。”
“别的先别问了，我没事，帮我打听打听，有消息了告诉我。”
“行吧，你可千万别再玩失踪了，我在国外去你家都来不及。”
“嗯。”
方煜明手脚发凉的挂断电话，他低垂着头缓了许久后抬头看向肖彻，“谢谢。”
肖彻撇了撇嘴，“行了吧，你赶紧好好地，说不准过段时间人就冒出来了，要是到时候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哪怕确认了人家也不搭理你。”
“我知道了。”
肖彻看方煜明神色恢复了些，他连打带踹的拖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的理发店，然后又去置办了新的行头。
坐在餐厅里看着焕然一新的方煜明，肖彻长吁一口气，“这样顺眼多了。”
方煜明脑子里还是环绕着小镰刀和他叨咕的声音，虽然好久没有正经吃饭，但是看着盘子里红红绿绿的菜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缪斯，说真的，刚刚真吓到我了，之前你跟顾澄分手我都没见你这样。”肖彻想到刚刚推门进来看到的景象还心有余悸。
肖彻瞟了他一眼，“之前提到你和顾澄的事儿你什么都不说，所以跟这个小镰刀的两个多月对你来说比之前和顾澄那段还深刻？”
“不一样的。”方煜明苦笑着戳了戳盘子里的鱼。
肖彻的八卦天线瞬间就竖了起来，他琢磨了一下开口道：“看在我帮你想办法的份儿上，跟我说说呗。”
方煜明抬头深深看了肖彻一眼，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真的不愿意提，但是这几个月小镰刀改变了他不少，至少让他知道了分享情绪是一件相互的事情。
“我当初和顾澄在一起其实是我的私心。”他缓缓开口。
原来当年方煜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他一直都没有过谈恋爱的心思。结果在研二那年他的omega母亲得了癌症，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期。在他母亲心里儿子还没有伴侣一直是个心病，他当时因此焦头烂额的。
恰好顾澄出现了，对他直接又热烈的表达好感，而他仔细审视这个人之后发现对方确实符合母亲心中自己理想伴侣的标准，所以他就脑子一热答应了。
为此他一直非常愧疚于利用顾澄对他的感情，所以恋爱期间只要对方提出任何需求他都百依百顺，因为他必须要在母亲面前营造出两人关系特别好，自己非常幸福的样子。至少这样能让母亲放心的接受治疗。
他没有将母亲生病的事情隐瞒给顾澄，顾澄也非常温柔的配合他时不时去医院看望。只是可能这段感情最一开始就不纯粹，所以方煜明一直无法真心实意的爱上他的这位男友，他只能告诉自己维持好一个好的对象是他应该履行的责任。
后来母亲的病情真的就稳定了下来，就在他终于暂时放下心的时候，顾澄开始有了变化，他开始偏执的不断要方煜明证明自己爱他。但是爱情这个东西，不是他方煜明能演出来的，所以后面的快两年时间里他们总是争吵。
方煜明依旧被自己那所谓的道德感绑架着，即使顾澄变本加厉的提出常人无法理解的要求，他还是咬牙欣然接受。以至于他研三那年几乎没有跟任何朋友单独吃过饭或者好好聊过天，每天都只能围着顾澄转。他的很多朋友也是那时候慢慢离他远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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