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身正何防影子斜_仙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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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身正何防影子斜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床头的沙漏一日倒过一日,如今外面已过去了一月有余。李玄清仍然没有要转醒的迹象。秦子衿内心的焦灼亦是一日塞过一日,越发责备自己行事鲁莽。窗外,茶园里的仙道茶又收获了一季。秦子衿煮了一壶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在他旁边坐下,纤白玉指一点点拂过他刀销般的面容,不由痴了:“玄,你要何时才会醒来。我泡了你喜欢的极品仙道,若是你再不醒,可要教我喝光了。”说罢,低下头去,轻轻的吻在他的唇角,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颊滴在他的脸上。

  未几,两条强健的手臂拥上她的手背:“傻姑娘,莫哭!”久违的低沉的声音,令她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第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流泪,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你个傻瓜!呜呜!”最终所有想说的话只凝成了这几个字。李玄清知道这一个多月来,令她担心颇多,故而只是轻轻的拥着她,任她哭泣。秦子衿泣了一阵,情绪亦发泄的差不多了,方才收拾了心情,擦去眼上的泪水,坐起身来。李玄清亦跟着坐起身,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是他生平第一次。

  “睡了这么久,可是饿了。这是刚制出的极品仙道茶,你先饮些。我煮了汤,稍后可用些!”说罢自床头沏了一盏茶递给他。李玄清接过茶来,轻轻的嗅了嗅,再饮上一口,浓郁的划不开的灵力瞬间在口中炸开来,惊得他难得的瞠大的眼。

  “这茶,为何灵力这么浓郁?莫非是这煮茶的水?”极品仙道他亦时常喝,虽然灵力也足,却也不曾浓郁到这等地步,这哪里是灵泉,分别就是仙泉灵液。李玄清疑惑看向秦子衿,却见她含笑的点了点头。他四周一方,方才发现这处的不同来。所处之屋中,家具摆设,不同于时下,别有一番简易大方的美,舒适雅观。尤其是身下坐的这张床,柔软更是不同一般。空气中灵气充盈,浓过他曾走过的任何地方,便是七星门天玑殿灵力的浓郁呈度怕也不及此处的一分。

  “这是何处?”李玄清凝眉相问。秦子衿展颜一笑“这里是子衿仙府,除了阿麒你是第一个进来这里的人。”

  “子衿仙府?”

  “嗯,也就是我的秘密花园。你且随我来看看就是了。”

  二人出了别墅大门,迎面就是灵光闪烁的两仪泉水。李玄清被两仪泉水吸引,快步渡至两仪泉边,见得一清二白二汪鱼形泉水,不由惊讶万分:“古藉记载,神界女娲宫前,有一泓八卦神泉,其一清一白,凡人饮之能生死人肉白骨,修仙者饮之能增千年功力。莫非就是此泉。”秦子衿摇了摇头:“具体如何,我也不知,只闻阿麒说过,这是八卦两仪泉。清水可助长万物,凡得之浇灌之绿植皆极富灵性。亦可饮用,提升心境,增长灵力,修复受损灵识,且无毒负作用。白泉正如你所说,凡人饮之可生死人肉白骨,便是我们修仙之人,无论受了多得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它便能慢慢将伤体修复。若是常年以此水沐浴,更有伐经洗髓之功效,的确是修家至宝。”李玄清蹲下手,亲手拘了捧清泉道:“那泡茶之水便是来源于此。”

  “正是。先前你重伤之时,我便将你泡于白泉之中,直至你身体伤愈才将你移为我的卧房之中。后每日辅以此清泉水,以助你灵识恢复。”

  “先前,劳你忧心了。”李玄清揽过她的肩,秦子衿顺势靠上他的肩膀不满道:“那你又为何那般傻,连烊铜渊也敢跳。”李玄清伸手将她掉落脸颊边的一屡乌发,轻轻地拢至背后道:“此生若无你相伴,便是成仙成神又有何意。!”

  “傻瓜!”一双俪影于两仪泉边相偎许久,方才分开来。“我带你到其他地方看看罢?”秦子衿带着李玄清观过生机盎然的茶园,同他说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将外面的野茶种入此间,升级成有价难求的顶级仙道。

  药田里,所栽种的各种灵药,以及这仙府原带的那些成千上万年的天才地宝。还有那些好吃又好看的灵果灵米,以在新出现的灵水河里养鱼,山上的不知名的各种奇珍异果,均细细道来。李玄清只是含笑地着眼前的一世,和身边兴至勃勃的女子,只是偶尔会点头应上一声,安静如夕。

  秦子衿感受到他她停驻在自己脸上目光,“师尊为何这般看着我,莫非我这脸上还能长出花来不成?”秦子衿笑问。李玄清摇了摇头,望着满目世间难求的天才地宝道:“宝物虽多,子衿却胜过这世间所有,教我如何不怜爱。”秦子衿不防他突然告白,顿时脸色羞红地嗔了他一眼道:“我记得只喂你喝过这两仪泉水来着,何时在你腹中变成了蜜。难得玄清道君伤了这一回,竟然也学人浪漫起来了。”

  李玄清被秦子衿一番打趣,仍是不改初衷郑:“子衿莫非不信?”秦子衿见他无比认真,便也敛了玩笑,将他的手牵起放于胸口郑重道:“信。唯愿君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李玄清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把她揽在胸前。

  虽李玄清已痊愈,然两人并不急着出子衿仙府,反正在这烊铜渊中也无会来打扰他们。索性多住些时日。师徒俩每日里或打理灵草灵药,或采摘灵果酿酒,或坐而对奕。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到灵河中捉上几条肥美的鲜鱼,满足口腹之欲。子衿仙府出产,自是无比美味。间或读书写字,画符练丹。左右这仙府之中,千万年份的灵草灵药无数,拣那珍稀保命的炼上几炉,有备无患。

  秦子衿亦同他说起无疆的事情,然李玄清闻得“无疆”二字,却是微微一怔道:“你确定是邪帝无疆”。秦子衿阿了一声道:“说是这么说,保不准是他自封的号也不定,师尊莫非怕他不成。”

  李玄清却是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师门古藉记载,这邪帝乃神洲界传说中的三大高手之—,十万年前以一已之力,诛灭当时的孔雀全族,并连同尸体一并捋走。此事震惊三界(神界/仙界/人界),仙界诸仙唯恐他力量太过强大,为祸天下苍天,便联手将他封印于烊铜渊。然书上记载,唯有只言片语,事情真象具体如何,谁也不知。毕境已是上古时代发现的事情,到得后来,世人便连烊铜渊具体在何处也不知了。若非你无意间坠入此处,为师亦不知这传说中的烊铜渊便在这三水城边。闻得你所言,方知这无疆并非只是传说中那般冷血无情,反而是个重情重义的丈夫,如此,来日出了子衿仙府,我倒想拜会这位邪帝一番,顺道也为他收留我师徒二人道个谢。”对于李玄清的决定,秦子衿并无意见。

  师徒二人在此逍遥度日,亦时常有感而发,便是成不得仙,如此相伴一生也并无不好。当然若能侥幸修成仙身,则相守的时日更多了一些,亦是幸事。

  如此又过了数日,两人才出了子衿仙府,外头也才过了两月余。去找无疆时,这厮穿着身白底镶金边暗印花的衣服,正摆弄着一堆行尸傀儡下棋玩,真是骚包的可以。见得他俩双双前来,讶异的看了眼李玄清道:“哟,好的挺快。也好,省得本尊还得给你打副棺材。”秦子衿亦知他这人向来嘴欠,只骂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便不再同他打这无聊的嘴仗。

  李玄清一向云淡风轻,并不以为意,只上前作了一揖道:“独自弈棋岂不无趣。若是邪尊前辈不弃,晚辈李玄清愿意相陪。”那无疆闻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嗤笑道:“你这小白毛牛鼻子倒是有些意思,自古正邪不两立,即知我是邪魔歪道,还敢寻我下棋,不怕让人知晓了,亦将你一同划为邪魔”。

  李玄清淡淡一笑道:“身正何防影子斜。况且正邪之说,从来不曾有过准确之定议,不过是世人喜好罢了。前辈虽号称邪帝,然这十万年间除去向孔雀族复仇那次,也不曾少去人间,虽偶尔捋些尸体到这烊铜渊,却不曾再伤及无辜为祸人间。此次我师徒意外坠入这烊铜渊,虽有些误会,却也得前辈多方照顾。于晚辈看来,若是因此就被定为邪魔歪道,未免有失偏颇。我正道中人,亦有不少表面道貌岸然,暗地里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这又如何算得是正?什么是善,又什么是恶,不过是世人用来横量的标准不同罢!”

  无疆闻言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有意思,没想到七星门还有你这般有意思的弟子。好,本尊就给你这个面子,陪我下上几盘如何?”

  “前辈相邀,晚辈自当遵从。”李玄清指了指那些傀儡尸道:“下棋本是件极风雅的事情,若是用这些尸体做棋子,也未免太费力了些,不若换成寻常棋子可好。”无疆道:“这些东西确是有些碍眼”说罢,一挥袍袖将那些傀儡行尸不知弄到何处去了。

  李玄清就地拣了几块巨石,以法术做成棋盘坐凳,与无疆一人一边对坐。李玄清执白先行,无疆执黑随即跟上,二人便于棋盘之上厮杀起来。论起棋艺,李玄清乃是个中高手,棋风优雅稳重,与他的人一样,尽显君子之风。无疆则霸道邪肆,常常出棋不意,水平亦是不低。二人棋逢对手,一时竟杀的难解难分,旗鼓相当。待得一局完毕,竟是打了个平手。

  观棋之际,秦子衿亦煮了茶水点心,侍立一旁。无疆却是嫌茶水寡淡无味。秦子衿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这茶名唤仙道,水亦是顶级的灵泉,乃世间珍品,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却嫌味道寡淡,真是不识货。”无疆把头发一甩道:“少废话,本尊只爱酒,若有便速速献来,省得本尊动手抢你。”

  “你敢抢试试!”秦子衿嘴上说着,手却是自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坛子“神仙醉”来丢给他。无疆接了,拍开封口便往嘴里灌了一气,然后大喊“好酒,好酒啊。”这可是秦子衿自梅保处汰换来的顶级“神仙醉”自然是好酒,只是这酒的后劲太强了些。秦子衿怕他喝醉便道:“你少喝点,若是醉死了,本姑娘可不负责。”无疆哈哈大笑:“笑话,这世上还有能醉到本尊的酒,小虫子,你莫不是怕我喝光了你的酒,诳我呢?”说罢,举起坛子“咕嘟咕”阵猛灌,一坛子酒很快就见了底。看得秦子衿同李玄清直摇头。

  喝完一坛,无疆仍是不满足,继续伸手问秦子衿要,秦子衿无法只得又给了他一坛子,柰何这坛子的封泥都还没拍开呢,这厮就嘭的一声叭棋盘上了,人事不知。师徒俩欲送他回住处,却又不知他居于何处,亦无法控制傀儡行——搬他回去。正发愁间,一个尖尖的嘴巴叨住了秦子衿的裙角。

  秦子衿低头一看,原是那只穿山兽。这只穿山兽一直躲在他们附近看着,听到秦子衿要送无疆回去,却找不到他的住处,便主动现身要带他们过去。秦子衿极是高兴这小东西的聪明,自储物镯中抹出个灵果来与它吃了,让它在前头带路。李玄清背起无疆,跟在后头。三人一兽横穿大半个烊铜渊,终于在一处崖壁下找到了他的住处。

  这是一座竹篱笆围起的木头小屋,样式与外面世界普通农家并无太大差别。秦子衿千算万算,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邪帝真正的住处竟是这么座普通的农家小院,一时有些呆怔。李玄清亦有些讶异,不过没多时便寻着了他的房间,将他放回了床榻。这屋中的摆设,亦是寻常的很,桌椅板凳,俱是齐全。秦子衿推了与无疆房间相对的那扇房门,见屋中诸事摆设俨然有序,窗台下还摆有一样子古朴的梳妆台,台面上女子所用之妆奁姻脂碧梳俱全,亦有男子所用之束发玉冠,见此秦子衿顿时明了,这里想来就是当初烊火铜桑无疆初时于烊铜谷隐居之处了。

  此时李玄清亦发现了此处,只与秦子衿对视一眼,两人均有诸多惋惜。曾经多么美好的一家人,便是因为那些狗屁倒灶的世俗道德,弄得家破人亡。无疆将此处复制保存的那般完美,想来幼时那段美好生活,一时在深深的刻印在他心底,亦是这份温暖善念,让他于重重的磨难中挺身而过,最终坚持到心中所求圆满的那一天。

  无疆,他的内心终是善良的。却也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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