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们都希望文王老天子回来 下
孔先生的思想里，经常提到复古这个概念，有些人为此大力推崇，也有人攻击他。但赫格伦告诉施特伯格，不能只看表面意思。当然，如果对小贵族们有足够的了解，领会其中的思想也并不难。
赫格伦认为，这种争议毫无意义。因为孔先生的学说里，推崇的是周帝国的治国理念，尤其是周帝国初期，摄政亲王“升阳公爵”推行的各种制度。而只要看过孔先生的家族事迹，就不会相信他真的是要复古。
他家是商帝国的后代，要复古，也是复兴杀戮之神教会、让商帝国再次伟大，为什么反而复到周帝国那边去了？
所以，他肯定只是拿这个当招牌，真正的目的，还是恢复秩序。
赫格伦说，他和卡尔曼大主教等人，也专门请汉朝的先生讲过周帝国的历史，进行学xi和比较。最后，大家总结认为，周帝国的状况，其实和现在的汉帝国差距不小，反而和他们西洲这边，之前的帝国差不多。
周帝国本来建立了一套比较严格的分封体系，但后来帝国的权威不断衰落，诸侯们越来越不把皇帝当回事。一些统治者试图恢复帝国的权威，但也都没有成功。到孔先生这个时候，大贵族们普遍不把封君当回事，公然使用僭越的礼仪。
孔先生对此很是不满，所以一直要求恢复君王的权威。他自己在执政时，也坚持这个理念，试图削弱大贵族的力量。
说到这里，施特伯格就明白了。这不和他们自己是一回事么。
赫格伦也表示赞同。
稍有政治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西洲，小贵族们一向是国王的朋友。在对付大贵族这件事上，双方经常结成同盟。
孔先生想要恢复以往的秩序，明显也只是个说辞，作为破落小贵族，他的学说诉求并不是简单的倒回古代，而是和加拉西亚王党一样，试图重新树立国君的权威，打击作威作福的大贵族，建立更有序的统治。
可见，不管哪个文明，有些基础的东西其实差不太多。不过孔先生学问更高，所以能概括出这套叫“礼”的规则，还教育了很多弟子，推广自己的学说。
克己复礼之类的说法，经常被汉朝先生们讲的过于隐晦，让加拉西亚人觉得有些古怪。但只要理解这个背景，就很容易理解：这就是一个老容克带着徒弟们到处转悠，又是演讲又是唱歌，说大家都希望开创周帝国的老皇帝能回来。
容克们怀念老皇帝，和当年的秩序，属于正常行为，加拉西亚人也不意外。
施特伯格之前还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培养行政官僚的学校里，还要教那么多作战技术。现在看来，孔先生和他的支持者们都是容克出身，对他们来说，军事技术其实才是最基本的技能。其他那些，反而都是附加的，所以肯定这么教育。
赫格伦还告诉施特伯格，虽然他认为有夏洛特主观上的因素，但推行这套理论，确实是合理的。夏洛特说服他们的时候，也给出了足够的证据。
想把道理讲明白，也很简单，因为汉朝自己就是这么来的。
汉朝官府采信过不同的学说，民间的各种流派就更多了。但赫格伦曾经率领使团，去帝国首都朝贡过，通过亲身考察和交流，他认为实际上没有这么复杂。
从孔先生那个时代之后，东方的战争规模和激烈程度都变得越来越夸张。
理想的情况下，大贵族们会试图抑制战争规模，保证武力被掌握在自家为中心的少数人手里，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战场是个十分现实而不讲情面的地方，谁能拉来更多、更能打的人，谁就能取胜。失败者可以指责胜利者不讲武德，破坏贵族们的共同利益，问题是，在独享胜利的特权时，谁会理他。所以，和西洲一样，这种连续的战争导致下层军事贵族的规模越来越大，门槛也越来越低。只要足够能打，君主们愿意提拔任何血统的人。而且，他们那边的教育远比这里更发达，导致下层贵族的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由于长期的向下扩散，下层贵族变得非常泛滥。这些人和之前的容克们一样，只是自称为骑士或者爵士阶级，实际上基本没有贵族头衔。他们中，有一些也是破落贵族的后代，但更多的，则是来自富裕平民，甚至更低的社会阶层。
由于接受了足够的军事训练和行政教育，这些容克足以担当管理国家的重任。他们经常在各个邦国之间流动，被国君们雇佣，来参加战争和管理国家。汉朝人称他们为“流浪的容克”，认为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而汉朝本身，其实也是由这些人建立的。
汉朝的第一任皇帝，“建国者”、“银河之王”老四·冯·刘，就是这种流浪容克出身。他的祖上据说是魏王国的一名小领主，但到他这一代，早就已经衰落了。老四大帝只当过家乡的治安官，没有担任高级职务的经验，但他聚集了很多和他相似出身的人。
这些新容克有着不输传统贵族的职业技能和训练水平，却没有世袭的封地和贵族身份，因此对于作战和追求军功极为热衷。传统军事贵族里，虽然也有战场上的天才，但在大势面前依然无能为力，整体上反而打不过他们。
汉朝稳固之后，大贵族们在连续的战争和叛乱中，已经基本覆灭。给朝廷提供军事和行政人才的，几乎都是以往的容克们。赫格伦认为，这对汉朝的政策取向造成了非常显著的影响。
汉朝的君臣关系，和西洲传统上的那些规则，已经不太一样了。老贵族们总是想抵制和限制皇帝的权力，但容克们却更加拥护和推崇皇权。皇帝也不再分封世袭领地作为奖励，而是利用容克对土地的热衷，增加他们的田地，赐给他们封邑作为报答。这种封邑，按赫格伦的理解，就是巨大的庄园。除了没有封臣和私兵，基本等于一个领主。
为了保护容克们的利益，当初的皇帝还特意规定，没有军功的人不能成为世袭贵族。即使现在这个规则已经变得宽松，但整个社会风气，依然十分崇尚参军立功。
加拉西亚临近汉朝边疆，而在这些边疆区，就有很多典型的容克存在。容克们侵略性很强，天天就盼着打仗。一旦有战争，不用皇帝主动征召，就会带着战马、侍从，去军队报名。作战中，也往往是最积极主动的。
所以，赫格伦认为，孔先生的学说被广泛接受是必然的。他虽然不太懂那些学说之间的恩怨，但很显然，汉朝就是个容克国家，老容克孔先生的想法，肯定更合乎这个国家的现状。
那边的历史已经证明，这套理论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看它发展的经历，可以发现两个大陆的文明在起步时，其实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双方的发展轨迹，完全可以互相比较。可惜西洲众人水平有限，至今还没有总结出一套像样的理论来。
因此，这些知识是值得加拉西亚人学xi借鉴的，遇到问题，完全可以参考孔先生的看法。加拉西亚王室衰落，武力不足。贵族们蔑视女王的权威，即使战败，也觉得王室没有能力管理所有土地，不断进行软抵抗。所以，正是学xi这些经验的时候。
他建议施特伯格还是多看看这些书，了解下东方人的智慧。对于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是有必要的。如何振兴国家，还有的是需要努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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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格伦认为，这种争议毫无意义。因为孔先生的学说里，推崇的是周帝国的治国理念，尤其是周帝国初期，摄政亲王“升阳公爵”推行的各种制度。而只要看过孔先生的家族事迹，就不会相信他真的是要复古。
他家是商帝国的后代，要复古，也是复兴杀戮之神教会、让商帝国再次伟大，为什么反而复到周帝国那边去了？
所以，他肯定只是拿这个当招牌，真正的目的，还是恢复秩序。
赫格伦说，他和卡尔曼大主教等人，也专门请汉朝的先生讲过周帝国的历史，进行学xi和比较。最后，大家总结认为，周帝国的状况，其实和现在的汉帝国差距不小，反而和他们西洲这边，之前的帝国差不多。
周帝国本来建立了一套比较严格的分封体系，但后来帝国的权威不断衰落，诸侯们越来越不把皇帝当回事。一些统治者试图恢复帝国的权威，但也都没有成功。到孔先生这个时候，大贵族们普遍不把封君当回事，公然使用僭越的礼仪。
孔先生对此很是不满，所以一直要求恢复君王的权威。他自己在执政时，也坚持这个理念，试图削弱大贵族的力量。
说到这里，施特伯格就明白了。这不和他们自己是一回事么。
赫格伦也表示赞同。
稍有政治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西洲，小贵族们一向是国王的朋友。在对付大贵族这件事上，双方经常结成同盟。
孔先生想要恢复以往的秩序，明显也只是个说辞，作为破落小贵族，他的学说诉求并不是简单的倒回古代，而是和加拉西亚王党一样，试图重新树立国君的权威，打击作威作福的大贵族，建立更有序的统治。
可见，不管哪个文明，有些基础的东西其实差不太多。不过孔先生学问更高，所以能概括出这套叫“礼”的规则，还教育了很多弟子，推广自己的学说。
克己复礼之类的说法，经常被汉朝先生们讲的过于隐晦，让加拉西亚人觉得有些古怪。但只要理解这个背景，就很容易理解：这就是一个老容克带着徒弟们到处转悠，又是演讲又是唱歌，说大家都希望开创周帝国的老皇帝能回来。
容克们怀念老皇帝，和当年的秩序，属于正常行为，加拉西亚人也不意外。
施特伯格之前还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培养行政官僚的学校里，还要教那么多作战技术。现在看来，孔先生和他的支持者们都是容克出身，对他们来说，军事技术其实才是最基本的技能。其他那些，反而都是附加的，所以肯定这么教育。
赫格伦还告诉施特伯格，虽然他认为有夏洛特主观上的因素，但推行这套理论，确实是合理的。夏洛特说服他们的时候，也给出了足够的证据。
想把道理讲明白，也很简单，因为汉朝自己就是这么来的。
汉朝官府采信过不同的学说，民间的各种流派就更多了。但赫格伦曾经率领使团，去帝国首都朝贡过，通过亲身考察和交流，他认为实际上没有这么复杂。
从孔先生那个时代之后，东方的战争规模和激烈程度都变得越来越夸张。
理想的情况下，大贵族们会试图抑制战争规模，保证武力被掌握在自家为中心的少数人手里，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战场是个十分现实而不讲情面的地方，谁能拉来更多、更能打的人，谁就能取胜。失败者可以指责胜利者不讲武德，破坏贵族们的共同利益，问题是，在独享胜利的特权时，谁会理他。所以，和西洲一样，这种连续的战争导致下层军事贵族的规模越来越大，门槛也越来越低。只要足够能打，君主们愿意提拔任何血统的人。而且，他们那边的教育远比这里更发达，导致下层贵族的扩大一发不可收拾。
由于长期的向下扩散，下层贵族变得非常泛滥。这些人和之前的容克们一样，只是自称为骑士或者爵士阶级，实际上基本没有贵族头衔。他们中，有一些也是破落贵族的后代，但更多的，则是来自富裕平民，甚至更低的社会阶层。
由于接受了足够的军事训练和行政教育，这些容克足以担当管理国家的重任。他们经常在各个邦国之间流动，被国君们雇佣，来参加战争和管理国家。汉朝人称他们为“流浪的容克”，认为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而汉朝本身，其实也是由这些人建立的。
汉朝的第一任皇帝，“建国者”、“银河之王”老四·冯·刘，就是这种流浪容克出身。他的祖上据说是魏王国的一名小领主，但到他这一代，早就已经衰落了。老四大帝只当过家乡的治安官，没有担任高级职务的经验，但他聚集了很多和他相似出身的人。
这些新容克有着不输传统贵族的职业技能和训练水平，却没有世袭的封地和贵族身份，因此对于作战和追求军功极为热衷。传统军事贵族里，虽然也有战场上的天才，但在大势面前依然无能为力，整体上反而打不过他们。
汉朝稳固之后，大贵族们在连续的战争和叛乱中，已经基本覆灭。给朝廷提供军事和行政人才的，几乎都是以往的容克们。赫格伦认为，这对汉朝的政策取向造成了非常显著的影响。
汉朝的君臣关系，和西洲传统上的那些规则，已经不太一样了。老贵族们总是想抵制和限制皇帝的权力，但容克们却更加拥护和推崇皇权。皇帝也不再分封世袭领地作为奖励，而是利用容克对土地的热衷，增加他们的田地，赐给他们封邑作为报答。这种封邑，按赫格伦的理解，就是巨大的庄园。除了没有封臣和私兵，基本等于一个领主。
为了保护容克们的利益，当初的皇帝还特意规定，没有军功的人不能成为世袭贵族。即使现在这个规则已经变得宽松，但整个社会风气，依然十分崇尚参军立功。
加拉西亚临近汉朝边疆，而在这些边疆区，就有很多典型的容克存在。容克们侵略性很强，天天就盼着打仗。一旦有战争，不用皇帝主动征召，就会带着战马、侍从，去军队报名。作战中，也往往是最积极主动的。
所以，赫格伦认为，孔先生的学说被广泛接受是必然的。他虽然不太懂那些学说之间的恩怨，但很显然，汉朝就是个容克国家，老容克孔先生的想法，肯定更合乎这个国家的现状。
那边的历史已经证明，这套理论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看它发展的经历，可以发现两个大陆的文明在起步时，其实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双方的发展轨迹，完全可以互相比较。可惜西洲众人水平有限，至今还没有总结出一套像样的理论来。
因此，这些知识是值得加拉西亚人学xi借鉴的，遇到问题，完全可以参考孔先生的看法。加拉西亚王室衰落，武力不足。贵族们蔑视女王的权威，即使战败，也觉得王室没有能力管理所有土地，不断进行软抵抗。所以，正是学xi这些经验的时候。
他建议施特伯格还是多看看这些书，了解下东方人的智慧。对于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是有必要的。如何振兴国家，还有的是需要努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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